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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字篇一
我們即將遠行，眼眸里閃過的淚光，是不舍的過往。
搖曳在枝頭的樹葉，一片片近錄著那些回憶，仿佛在這里召喚我。
在花開的季節(jié)，在離別的夏季，溫潤的眼里，裝的滿事情，了卻了天邊的弧線，劃破黑暗的黎明，那是我們的歌。
在昔往的詩語里，我不知夢醒了還是醉了，不知你走了還是留在這里 ，我迷失在散落的宋詞里，看憔悴的花枯萎，看星空下歲月的痕跡。在思戀的季節(jié)里，花依留芬芳，蒲公英依就是那時模樣，只是少了我們將它們放飛，那里還是過往的模樣。我還眷戀著曾經(jīng)，就讓回憶埋在沉默里。你聽，空中歲月蒼老的聲音。
不知何時我戀上雨天，喜歡雨中漫步的感覺 ，浸透了心，洗凈了塵。雨中的操場，朦朧的一片，我藏身于天地之間忘乎煩惱與憂愁，肆意的青春，追逐著夢。
我們的故事沒有繁華場面，純潔又憂傷的過往，推開了我緊閉了的記憶的窗。
那是我們沐著風，攜著雨，在人生的道路上，一路陪伴，我們看過了多少風景，錯過了多少風景，遺忘了多少風景，當我們揮手離別的那刻，你們也成了我生命中的風景。
我依然留戀著過往，那的人，那的夢，那里的歲月，我們都是彼此的過客，不敢承諾太多。一切都在無聲中堙沒。
我們將要遠行，在另一片廣闊的天地里，全新的一切就在面前，回憶卻讓我們寸步難行。
看盡了多少花開又花落，在昨日的舊事里，是還有我們曾經(jīng)相遇時的情景，在發(fā)黃的字跡里，定格著昨日的畫面——那永無止境的記憶侵噬著我每根神經(jīng)，我忍著痛告訴自己該遺忘了。
人心所向，志有不同，我們懷著不同的夢進入新的天空，我不能自私的把你們捆綁在這里，希望你們展開雙翼更快樂的飛翔。
煙火字篇二
今天是星期六上午我八點多起來，我就去上象棋課，結(jié)果到那里一看今天沒有我們老師的象棋課。真是白來一趟，然后我們?nèi)ト汤牙鸭遥冶緛硐肴ヒ娨姳司耍Y(jié)果他不在家，真遺憾。媽媽他們在說話，我和春天在一邊玩。快到中午的時候奶奶打電話讓我去吃鹵面，我不想吃鹵面，我就在姥姥家吃了燴面，吃完燴面我們就走了。因為我們要去參加一個焰火晚會。
媽媽帶我去蛋糕房準備了漢堡、去買了牛肉，帶著我們準備的東西和爸爸會和，爸爸把他買的炮、我們買的牛肉和漢堡都放在媽媽車里，我們出發(fā)去侯宇奇家。我們到了侯宇奇家，我和先到的幾個好朋友們一起玩。我爸爸和來早的男同志在聊天，女同志也在聊天。
吃飯的時候我們吃了烤雞、烤羊，都是用火烤的，一只整羊，那可是用真正的柴火和碳，味道好吃極了！
這是我們的烤全羊 我們排著隊等叔叔們烤好用刀割肉給我們吃。
趙暉叔叔在割羊肉
聽媽媽說烤全羊就是趙暉叔叔提議的，我感覺他很棒。我感覺味道就是不一樣，這才是真正的、正宗的烤羊肉。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還想吃！哈，流口水。
這是在給烤羊涂上調(diào)味的，一個是侯叔叔一個是王叔叔，你知道不知道，涂上調(diào)料后還得不停地轉(zhuǎn)動羊的身子這樣才能味道好。
十幾個爸爸在一起
媽媽們在一起
吃飯的時候爸爸們在客廳，媽媽們在餐廳，我們邊玩邊吃，沒有固定位置，只有家長們守規(guī)矩點兒，有固定位置我們都是亂跑亂玩。
正吃著我發(fā)現(xiàn)我爸出去干啥？我就跟蹤他，結(jié)果他到門外拿著煙火出去了，我也跟著他。結(jié)果開始放煙火，一會兒大家都出來了。開始放大禮花，煙花有流星雨的，有牡丹花的，有星星的，還有大樹型的，還有方形的還有圓形的，我們放完大炮放小炮，玩得很開心。
不知是誰開始點燈籠，原來準備了每人一個燈籠，我挑了一個青蛙的。大家的燈籠都不一樣，我們很高興。我第一次和這么多好朋友一起玩燈籠，所以就更好玩。
我和王涵
我和朋友們的燈籠會
我們排成一隊一起點著燈籠沿著河邊走，燈籠在黑夜里很漂亮，很多人看我們我感覺非常棒。我們還遇到了有人在放“孔明燈”，媽媽說那是在許愿，孔明燈飛得越高越好。
阿姨在放孔明燈，手一松燈就飛高了
今天玩得真開心，這是我寒假里最難忘的事兒！
翔媽：
在孩子放假的最后一天我們參加了”美麗媽媽快樂聯(lián)盟的元宵篝火晚會”，由于下雨我們不得不將聚會移到了室內(nèi)，未能成為真正的篝火，不過我們還是按照計劃，自助烤制了全羊，十五個家庭的聚會很開心，一起吃元宵、放煙火，點燈籠，很開心，仿佛回到兒時，又唱起了那首童謠“燈籠會、燈籠會、燈籠滅了回家睡”。感謝美好的提議、感謝好客的群主、感謝一班好朋友、感謝孩子們的笑臉、感謝幸福生活，祝大家元宵節(jié)愉快！
煙火字篇三
;華燈初上，在這個降雨量在全省都屈指可數(shù)的南方邊陲小城，迎來了一天中最輕松最有人間煙火氣息的時刻。下面達達文檔網(wǎng)小編為您整理的，希望能夠幫助到您！
華燈初上，在這個降雨量在全省都屈指可數(shù)的南方邊陲小城，迎來了一天中最輕松最有人間煙火氣息的時刻。
城中有河自北向南。
城以河為界，左右兩邊，傍山建房，而河流卻是從北到南，順山勢而下，蜿蜒到山盡頭，似是突然便消失了。
狹窄的街道，如織的車輛，密密麻麻的店鋪，忙得后腳跟不落地的小販，路邊小店門口打著瞌睡的守店人，民族廣場上三三倆倆聚在一起玩撲克的老者，廣場走廊里幾個老奶奶正用收錄機放著蕩氣回腸的民間情歌小調(diào)，抑揚頓挫的歌聲里，完全聽不出歌詞是什么，卻讓這些年近古稀老人聽得如癡如醉。癟癟的嘴里，時不時跟著調(diào)子哼上一兩句語焉不詳?shù)母柙~，臉上卻露出少女般夢幻的笑容，每一條皺紋里，都裝滿對往事回憶。
坐北朝南。左右兩邊的山腳下，布滿許多新舊不一的建筑。從城北到城南只需要不足一個小時的路程。山多了，各種建設(shè)都顯得毫無規(guī)矩，參差不一。順河修建的河堤也是曲曲折折，每條道路也是彎彎繞繞。
穿城而過的金河，靜靜流淌著。日子久了，也沒覺得這
里的山有多峻險，這里的坡有多難爬。仿佛山也就是平地，人在山上，人也仿佛在平地。
一條新興不足一里的跳蚤夜市場，修建在河道邊上，從開市到散場，也就三五時辰的時間，卻釋放著小城人們一整天的沉默和壓抑后的沖動與狂歡。從蔬菜到吃食，從玩具到廣場舞，上到七旬老人，下至襁褓的嬰兒，都在這條街上隨處可見。新建的民族味十足的樓房，在燈光里如夢如幻，橫跨于白馬河與金子河交匯中央處有一亭三橋，通達著兩岸三處，亭子正面書寫著金商橋三個大字，亭子里有藝人描繪的當?shù)?個民族造型各異的圖像，亭子飛檐上掛著的風鈴，在河風里，若有若無的響聲，被街道上的人氣化去，無聲又無息。
夜幕降臨，廣場舞的音樂節(jié)奏搖擺著整個街道，喜愛熱鬧的大媽們在游人的目光中，盡情地展示著優(yōu)雅的舞姿;小城出名的各類美食引誘著味蕾，一顆顆圓滾滾的臭豆腐，一串串抹上可以辣至靈魂深處小米辣的小肉串，香味陣陣隨風飄來，讓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逗趣的釣活魚、捉泥鰍的小游戲，讓膽大的男孩子停足不前，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父母，小女孩斯文地站在可以捏各種造型的石膏手工攤點前，指著一只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兔子、小熊貓，欲言又止的表情，在孩子們無聲勝有聲的示意下，成功地讓父母的人民幣換了個主人。許多光怪離奇玩具不僅吸引著孩子的
目光，連許多大人也是一步三回頭;一些在網(wǎng)絡(luò)中出現(xiàn)的網(wǎng)紅美食，也別致地擺在攤點上;一塊“我在金平很想你”網(wǎng)紅打卡牌子，招來了一群群少男少女，在牌子下面擺出各種最想你的表情，看著無中生有的表情，讓路人會心一笑。拱橋上納涼的人們，俯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一對年輕的父母，正給自己天真無邪的女兒拍視頻，小小的身姿隨著音樂嫻熟地跳著廣場舞，舉手投足頗有氣勢;三兩對小情侶，背靠著橋欄，若無旁人般依偎著切切私語。橋下的河水，仿佛也被這喧鬧的人群吸引，悄無聲息地緩緩流淌。
在這些充滿人間煙火的場景里，曾演繹過一場來自境外的疫情，一聲令下，整個城市定擺，鄉(xiāng)鎮(zhèn)嚴陣以待，村莊煙滅火熄。這個名不經(jīng)傳的小城一下子變成了抗疫的最前線，沉重的疫情防控任務(wù)，沉甸甸地壓在每一位小城人的身上。曾經(jīng)炸街的年輕人一夜之間多了幾分穩(wěn)重和沉默，有事無事滿大街閑逛的人沒了，商鋪關(guān)門，居民不出小區(qū)，群眾不進縣城，滿大街響徹小叭喇的聲音。一時之間，小城的名字不斷地出現(xiàn)在每日一報的疫情網(wǎng)站上，每天的每一個數(shù)字變化都牽動著人們的心弦，朋友圈里表達著各種祈盼和祝福，各行各業(yè)都在展示著社會凝聚力，述說著人性的美與善。
這一場疫情，小城居民從最初始居家防疫的驚慌失措，到如今煙火生動的淡然處之;從開始的各種抱怨，到后來的主動配合，這就是人類適應(yīng)性或是遷就性。雖然不是人人都
追求高樓小資的城市生活，也不是個個向往油燈燭火的山里日子。疫情當前，只要保持平和的心態(tài)，人生之路走到了哪里，便適應(yīng)了哪里，就是生命的最好狀態(tài)。
一場疫情，讓小城知道了團結(jié)的力量，讓民眾明白萬眾一心同心同德互助互愛的可貴，體會到502公里邊境線上穿山越山嶺的迷彩綠忠誠盡職和迎風飄揚中國紅的大國威嚴。一段生態(tài)的視頻，讓小城躍上紐約街頭廣告，吸引整個世界關(guān)注。一場絕無僅有的上億只蝴蝶大爆發(fā)的奇觀、美侖美奐生物多樣性的生態(tài)環(huán)境，9個民族和諧共處互助友愛團結(jié)一家親。成功地告訴世界，有疫情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抗擊疫情的決心和欣賞美景的眼睛。
某個夜晚，微醺過后，踏著夜色，來到小城網(wǎng)紅街道。穿過氣勢雄偉的正門，兩旁琳瑯滿目擺滿各類水果蔬菜美食，各種邀喝的聲音，掩蓋過了河流的聲音。我在小城喧鬧的街道靜靜游蕩。倚欄遐想，晚風吹著頭發(fā)，吹啊吹，上臉的桃紅漸漸染上夜色;回頭張望，河邊的燈火在臉上晃，晃啊晃，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一程的尾聲。這是我生長于斯的小城，不必談?wù)撔〕堑拿郑槐丶殧?shù)經(jīng)歷過的故事，一切都已經(jīng)深深地刻在了眉眼之間。
還好，面對平凡的過往，還不足夠讓我稱之為滄桑。慶幸，穿過燈火的瀾姍處，總能尋到那一盞為我亮起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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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字篇四
;灶，最初是泥土的，意思是說火在土上燃燒，所以“灶”字的右邊是一個“土”字。長年累月的燒土灶，整個房屋以及房屋的所有物什，加上長期生活在其間的人，都被浸染了深深的煙火色。我從小村子走出的時候，是帶著無法褪去的煙火色的。回來的時候，為我所熟悉的，一直籠罩著小村子的濃濃的煙火已經(jīng)稀薄得幾近于無了。所幸，父母依然固執(zhí)地燒土灶、睡土炕。他們的土灶成了小村子里的稀有古物，村子里的人們對此早已習(xí)以為常。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們會把小村子里這樣氤氳著古意的煙火色帶走。說與不說，這一最為傷感的時刻都在歷史規(guī)定的路徑里準確無誤地抵達自己的結(jié)局。
母親做飯的時候，我跑過去幫她拉風箱，時常低頭看灶膛里一簇簇的火苗跳躍地舔著漆黑的鍋底。火苗調(diào)皮得就像孩子，就是我們每一個。大部分孩子都會燒灶火，這是千百年耳濡目染傳下來的手藝。難以料想，手藝還在，土灶卻沒有了，好像是一瞬間里的事情。有些力量過于強大，強大到不給人反應(yīng)的時機，比如背叛。回首我們的成長，我們一直走在背叛祖先的路上。小村子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經(jīng)過灶火的熏染，像父母這樣的老頭兒、老太太注定一輩子經(jīng)受這煙火。十年前蓋的房屋，大都燒過土灶，經(jīng)歷過煙熏火燎，墻皮黑一塊、白一塊，整個房頂?shù)娜敳⒘骸_都是深黑色，梁、檁還透著亮，這是年深日久的印痕。碗框上的瓶瓶罐罐也是黑色的，飯桌上落滿的煙塵與附著的油膩讓它失去了原本的顏色。在煙火中走動的人們早已對此習(xí)以為常，他們也與屋內(nèi)的一切成為煙火的一部分。這是生活本來應(yīng)該有的色彩，抑或就是生活的底色。沒有一種色彩比融合了小米稀飯、棒子窩頭、饅頭加熱后散發(fā)出的香氣以及柴火燃燒散發(fā)出的煙嗆味的色彩更令人動容的。在風箱的拉動里，旺旺的火苗在灶膛里歡快地跳躍著，如歌如舞，這常年如一日的場景構(gòu)成了生活的基本意義。煙火也由此誕生。過去生活的全部寫滿“煙火”二字，生活與美學(xué)彼此融匯，直至成為同一件事情。小孩子有對煙火生活的模仿，比如燒火火，又叫過家家。春祥、愛軍、勝利、洪亮、秋娥幾個小孩子湊一起，有男有女，起哄著說要燒火火，攛掇著春祥、秋娥扮兩口子。大家強按兩個可憐的孩子坐下來，并且不讓動。其他幾個從附近找來幾塊磚頭、撿了幾小把小樹枝，然后用幾塊磚簡單搭成小屋的樣子，用火柴把小樹枝點著。接著就簇擁著中間兩個可憐的孩子對著小屋子前點燃的小樹枝跪拜。跪拜后，兩個可憐的孩子就是兩口子了。火火是房屋，是家，也是土灶，是灶里點旺的火。做火火的意思就是成家后進入煙火生活，要學(xué)會生活的基本技能，學(xué)會應(yīng)付生活的瑣碎、平庸、不易。樸素的鄉(xiāng)下孩子一直在用各種方式練習(xí)生活。他們不知道，長大后對各樣生活的嫻熟就源于他們自兒時起對成人生活長久的練習(xí)、模仿。
煙火里首先是火。點火取暖。有了火，也就有了暖。灶膛連著土炕，灶火由灶膛進入土炕，生火做飯暖炕就是同一件事情。老祖宗留下的生活技巧，讓我們輕而易舉地完成了飽腹、暖胃、暖身子。來自泥土的人們，食物也取自泥土，同樣也在泥土的炕上休養(yǎng)生息。過去，冬天的青年河畔，幾乎沒有人家里點煤爐，取暖就是依靠燒土炕。關(guān)于火炕有太多零星、清晰的細節(jié)。孩子們寫作業(yè)就趴在炕上，身子暖暖的，手也不冷。爺爺年紀大了，得了腦梗、血栓，經(jīng)常尿炕，冬天里父親把爺爺?shù)目粺脽岷鹾醯模蛄丝灰材芤粫壕秃娓伞＠辖o生為了讓小孫子陪他去睡覺天天與孩子打嘴仗，他說土炕燒得暖乎乎的，鉆進被窩里要多舒坦有多舒坦。他的孫子回他說：“你渾身都招油，加上燒火做飯的油煙，弄得被子上也油乎乎的，如同鐵的一樣，鉆進被窩里又涼又硬，一點也不舒服。”“還有尿騷氣呢。”可憐的孩子又補充了一句。這成了老頭兒們笑話老給生的把柄。其實，大多數(shù)老頭兒都這樣，年老之后只剩下了一身毛病。村子里大多數(shù)人家都遵循“多年的媳婦熬婆婆”這一古訓(xùn)，一進門先睡冷炕多年后再睡熱炕頭，獨獨保東兩口子冬天里與他父母爭熱炕頭。這讓村子里的人們都在背地里戳他兩口子的脊梁骨。每一家炕上的被褥的最初顏色已被煙火所改變，或淺或深，一切都蒙上了古舊的色彩。煙火色，也是時間的色彩。村子里的老頭們頗感無奈，柴火不能進村，火炕形同擺設(shè)。沒有了煙火，哪來火炕。冷而漫長的冬夜有些難熬。沒有了煙火的暖，他們衰老的血管干癟，血流無力，手腳冰涼。失去了火氣的老頭兒們成了一個個的回憶者，他們復(fù)雜的表情如同在悼亡，有無奈，有妥協(xié)，有失落，更有對不明朗生活的迷惘。金柱拆掉土炕，給他爹買了電褥子。沒幾天，老頭子把那玩意兒扔了出來。原來老頭子不小心把尿倒在了上面，連了電把電褥子燒壞了。從此老頭子再也不敢用這電玩意兒了，說是怕把自己給電死，還疑心這正是兒子想要的結(jié)果。
風向不對或者雨天到來之前，灶膛就會泛煙，鄉(xiāng)下管這叫“不好燒”。天氣晴好，玉柱奶奶剛熄滅灶火就跑到門口扶著門框用她漏風的嘴吩咐兒子說：“快要下雨了，去備點柴火！”村子里的老頭、老太太們時常說這樣看似荒誕得無法解釋的話，但又無不一一應(yīng)驗。他們身上有一種神秘的東西，時光越古老，這種東西就越多。我們弄不明白，也難以理解，卻又不得不服從它。他們都懂得神諭。不好燒的時候煙會順著土炕、灶臺的縫隙處往外鉆，彌漫的煙霧充溢滿屋子，嗆得人睜不開眼，還直流眼淚。每天早上燒飯前都要掏灶灰。灶灰放在一邊填牲口欄或者豬圈。灶灰就是燃盡的草木灰。年底還要把大鐵鍋從灶臺搬下來以便清除鍋底掛滿的漆黑的灰燼。隔幾年就把土炕打掉，里面也成了黑黑的土塊。青年河畔把這些黑黑的土塊叫作炕洞。草木灰、鍋底灰、砸碎的炕洞被人們運到田里當作肥料。老祖宗遺留下的無處不在的生活智慧讓我們應(yīng)付看起來瑣碎、麻煩的生活游刃有余。這是禮贊，也是嘆息，因為以上敘述已經(jīng)成為熟悉的歷史，而且即將成為陌生的部分。這樣說的時候，我突然痛心地感到，被我們輕松丟掉的東西既包括歷史，也含有智慧。我們與祖先之間的交流，正在一點點地被割斷著。
神諭越來越晦澀，差點忘記灶臺上方的灶王。灶王被貼在正沖門的灶臺的上方，天天的煙熏火燎早已經(jīng)看不出它的本來面目。臘月二十三到年三十或者二十九（在臘月二十九過年的年份里）這幾天里它要去天上述職，其他的時間里它一直在灶屋里享受著人間的煙火供奉。而我們也只有臘月二十三與除夕這兩天才記起它，其他的時間里我們幾乎天天在它的注視下，在它下面的灶臺旁邊的小飯桌上吃飯，但沒人會注意或者想到它的存在。它是灶屋的一部分，也或者說就是我們的煙火。從除夕被供奉到屬于它的位置之后它就成為家中的一員，之后就安靜地融入我們的生活。因進而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而幾近于銷聲匿跡，我們也就在瞬間里把它干凈地遺忘掉。之間互不干涉，這樣相安無事的日子一直到下一年的臘月二十三。灶王與屋內(nèi)的一切一樣都成了煙火的一部分，但它更是煙火的神。沒有了煙火，灶王也羞于在灶臺前停留。臨近過年，聽到老迷糊與老常賢嘮叨說：“店子集上找個賣灶碗爺爺?shù)碾y了，有一份還是塑料紙的。”站在一邊的小軍對兩個老頭兒說：“爺爺，也就是你們這些老頭兒們還迷信這個，年輕的誰家還貼這玩意兒，再說都不燒柴火了，煤氣灶上方是瓷磚，也沒地方貼了。”兩個老頭兒聽了小軍的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咱們這些老家伙越來越看不懂了，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兒已經(jīng)沒有幾樣了。”他們脫遲脫遲地向沒有了炊煙的胡同里走去的背影，看起來落寞而無助。像這樣彌漫了渾身煙火的老頭越來越少。也或者他們就是煙火的組成部分。胡同里沒有了炊煙，孤單的背影也虛幻起來。沒有了炊煙，“鄉(xiāng)愁”在搖搖晃晃中日漸單薄，最終墮落成為一個莫名其妙的虛幻詞語。數(shù)千年構(gòu)筑起的鄉(xiāng)愁在瞬間里被拆解得支離破碎，這也僅僅是鄉(xiāng)村美學(xué)倒塌之一例。時間是萬物的唯一設(shè)計者。我深深懷疑，這是它無法克服的缺陷，抑或故意而為之。
嬉戲火
鄉(xiāng)村一直沿著火的軌跡撒下種子。火照亮鄉(xiāng)村的歷史就是鄉(xiāng)村的長度。火是鄉(xiāng)村的神，一路護佑鄉(xiāng)村而來。這樣，我們對于火都有了一種與生俱來的依賴、喜愛、敬畏。孩子時候都喜歡玩火，是常見的游戲。隱隱的這是來自祖先的傳承，是對光明、暖以及食物經(jīng)火散發(fā)出美好氣息的由來已久的想象、經(jīng)歷、回味。在燃起的火里，我們成長。與火嬉戲，是人的天性，在火的跳躍、閃爍里，我們回到最初的時代。每一次使用火，我們都會憶及祖先，這是他們遺傳給我們應(yīng)付生活的先天技能。
細節(jié)真實、豐富，如打碎在地的細膩瓷片。大多數(shù)孩子，都隨身帶著火柴。央求蒸干糧的母親給一塊面，也或者偷偷掐一塊，團成長條纏到細木棍上烤面麻花吃。麥收時節(jié)，孩子們掐了麥穗捆成小把，放在火上燒烤，散發(fā)出的麥子的嫩香與焦煳味美好而誘人。這是食物的原始味道，純正、自然。晚上，則抱了麥秸去樹林子里。點火之后，孩子們分頭用腳使勁踹附近的樹，點燃的火的亮光吸引了樹上的消息兒（蟬）知了知了地叫著競相撲向火堆。說話聲、踹樹聲、消息叫聲，樹林子里一片細碎、嘈雜。孩子們提著蛇皮袋子急急地彎腰撿消息兒，最后圍著將熄的火堆席地坐下，把消息兒丟火堆里烤，聞到消息兒的香了，就急急地用小木棍扒拉出來，用手拿起再丟地上，如是幾下，消息兒上的灰也差不多沒有了，就在地上撿起來吃。閃爍火星，偶有跳躍的小火苗，興奮而愉悅的孩子們，都是夜精靈。白天里老太太們碰到我們半是恨恨地罵我們小羔子半是慈愛地罵我們小夜游神。秋天時候，掰了棒子或者拔了豆子，在有高坡的背風的一面挖了坑，撿來柴火，點火，把棒子、豆子埋進去，隨著棒子粒、豆子在火里發(fā)出噼噼啪啪的響，帶著煳味的香氣也越來越濃。還有蹦跳的螞蚱，也被孩子捉了用草棵從頸部穿了丟進火里。有的孩子也會捉小麻雀來烤。還會把討厭的小動物捉來丟進火里，比如小蜥蜴，比如蛇。為防止它們逃掉，我們拿著棍子在邊上守衛(wèi)著，一露頭就用棍子一陣猛擊把它打回去。一縷縷細細的、白白的炊煙看上去柔弱無力，向天空里飄上去，混合了略帶煳味的食物的香，以及煙嗆味。一切都是祖先最初用火時的樣子，是對食物、光明以及取暖的需要。黑夜里的光，彌漫著溫暖，散發(fā)著光芒。當然，孩子們的心里沒有這些，他們以一顆嬉戲的童心詮釋著祖先的遺留。也有意外。秋天里，與幾個小伙伴在野外放乎乎（放火），先是小火，在噼噼啪啪的聲音里，螞蚱、不知名的小蟲驚慌起飛。有的會再次被炙烤得落入火中，與一些不會飛的、來不及逃掉的爬蟲陷入同一樣的結(jié)局。命運無常是大自然的唯一真理，是恒久不變的自然法則。火勢越來越大。在驚呼中，先是大家心里有了莫名的類似敬畏的戰(zhàn)栗，接著產(chǎn)生了隱隱的害怕。火勢無法控制，在說不出的害怕中眼看著燒盡了金來、洪祥兩家的七八畝棉花柴，那是他們兩家半年的燒柴。回報這兩個可憐的孩子的是各自挨了一頓板子，要命的是，金來差點被打死過去。老太太們常常嚇唬我們說孩子玩火會尿炕的，其實是想羞臊孩子們，孩子們玩過了頭哪會想到尿炕這樣難以啟齒的事情。從家里偷來黃表（祭祀用的紙），在沒人的神仙屋子前學(xué)著大人把黃表點著，然后跪下磕頭。迷信的老太太們敬的是鬼神，孩子們跪拜的是自己心里的趣味……村子里的每一個人都在感受火的溫暖，直至老去。偶有例外。幾個小孩子一起玩耍，將其中一個孩子用碎塑料布纏繞起來，然后點火，可憐的孩子在火燒中痛苦地死去。每個人的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時間無法消弭的、由無知帶來的傷痛。與善惡無關(guān)，這是成長的代價。也有人用火燒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村子里小連收喜歡用火燒泥玩具，每次都是弄一堆黑乎乎的爛泥巴，衣服上也滿是泥或者灰，有時候還會把衣服燒掉。但最終他還是在孩子們的嘲笑與大人的不解中燒制出了形態(tài)各異的陶。這個玩火的孩子用火點亮了自己璀璨的人生。或微弱或旺盛的火里，隱藏著每一個人美好、痛苦相伴的真實童年。在火的燃燒中開啟或短，或長，或平庸瑣碎，或壯闊瑰麗的人間旅行。
微弱、暗淡下來的火，寫盡了村莊的凋敝。已經(jīng)看不見村莊里的火了。從老頭們的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態(tài)度。天空里的鳥兒凄厲的叫也與火無關(guān)。在枯草與落葉相擁而泣的歌里，聽到了對火深情、長久的懷念。田野一片澄明，已鮮有人的聲息，其他物類的聲息則不斷。我已經(jīng)說不出這是悼亡曲還是新生歌。這種類似于對鄉(xiāng)村生活修改的簡單開始的對立面，就是對由來已久的煙火一詞的粗暴遮蔽。火曾經(jīng)千百年如一日地、歷史性地敘述野草，并被寫成著名的詩歌，它的戛然而止令詩人們心痛、惋惜。田野里，枯黃的草、尖利的風也不再追隨、眷戀迷惘的煙火。鄉(xiāng)村眸子里歡快舞著的火苗凋敝下來。
燈 火
隨著歲月逝去的逐年加深，油燈在我腦海中的意象從來沒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明晰、立體，它在過去幾千年里散發(fā)的光都不及這一刻持久、明亮。但事實上，它早已經(jīng)蛻變?yōu)橐环N虛無，上升為一種單純的精神。它早已成為一盞象征意義的油燈，深深陷入古意，不再有具體、實際的指向。一直以為這一樸素燈盞在鄉(xiāng)村根深蒂固，以為它在鄉(xiāng)村就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恒久存在。直到某一天里意識到它開始松動的瞬間，才知道結(jié)局早已注定，而我們也是這一不可逆轉(zhuǎn)的過程中的細微一粒。猶如灰暗如豆的微弱燈光，風的手隨時就會將它帶走。
都是時間吹熄的燈盞。比如煤油燈。1970年代的孩子見到的就是煤油燈。只要有玻璃瓶子，每一個孩子都會制作煤油燈。但在那個年代，玻璃瓶子也是稀有之物。大多家庭的煤油燈是自制的，一個個油乎乎的小瓶子幾乎一家一個樣。有的用止咳糖漿瓶子，有的用蓬萊閣酒瓶子，有的用墨水瓶，有的用大一點的安乃近瓶子……大小、樣式不一。集市上有專門賣好看的煤油燈瓶的。專用的煤油燈瓶很精致，下端是圓形的底座，偏上半部分的瓶肚上有凸起的花紋，肚子格外大，像跳芭蕾的舞女舞動起來的舞裙。孩子們在村小學(xué)里上晚自習(xí)的時候，就另外自制煤油燈端著去學(xué)校，放學(xué)后再端回來。自習(xí)開始前，有的孩子用小木棍去戳弄燈芯，看小火星一個接一個在燈火上泛起。也有的哧哧地撕作業(yè)本上的紙去點火，看著火盡處紙灰慢慢粉碎下去。沒來由的樂趣遮蔽了孩子們對其間生命的兩種極致追問。油煙、微弱的火、燒煳的味道讓孩子們很興奮。煤油需要去村子的代銷處去買。代銷處也不是天天有煤油。來煤油的時候，村子里的人們奔走相告。大家都提著瓶子去買，少買的提一個瓶子，多買的提著兩三個瓶子。曾經(jīng)有過煤油荒，供應(yīng)不濟，代銷處的煤油不夠賣的。但總也熬過了，像這樣的饑饉太多。挺一挺，或者想點法子，或者湊合一下，很快就過去了，這是青年河畔人家的古老生存哲學(xué)或者不變法則。天天點煤油燈，每個家庭里彌漫著的細微煤油味經(jīng)久不散。在每個人輕輕走動的微風里，煤油味隨之蕩漾開來。這日常生活的味道真實而生動。幾十年后，這味道愈加醇厚、熟悉，泛起在每一個回憶者柔弱、溫暖的心里。就如它的光，是柔和的，也是多情的。光雖微弱，燭照之處，也都落入心中，不熄不滅。心中的微光，常照靈魂。想象中的燈盞，風吹不滅。
煤油燈常年放在月缺（灶臺與臥室之間隔一堵墻，墻上離灶臺一米左右高的地方有一個下面是寬約十五公分，高約二十公分的長方形，上面是半月形的孔，我們叫月缺）里。煤油燈光溫暖、朦朧，整個屋子都氤氳在這昏黃里。置身其間，給人一種往回穿越的感覺。無處不在的光暈把每一個人帶回到最為古老的時代。晚上吃完飯，把煤油燈從月缺里端下來放在坑上，就趴在煤油燈前寫作業(yè)。我低頭寫得認真。偶爾會有細微的刺啦聲，然后是燒焦的味道，是頭發(fā)碰到燈火上了。奶奶在煤油燈光的陰影里罵道：“小羔子，小心燒成小禿子！”燈光暗下來，奶奶喊我：“有燈花了，挑一下！”。我隨手從炕席上折一小段葦篾去挑燈芯頂上被燒得紅紅的燈花。燈花硬硬的，應(yīng)該是燈芯被燒焦了。燈芯是奶奶從廢舊被套里的棉絨上撕下一點搓成的。葦篾是深棕色的，是年深日久的煙熏火燎過后的必然色彩。時間之手真實、具象而又神奇，所過之處都是歷史的偉大遺跡。由此知曉，時間的杰作無處不在。也唯有時間才是真正的唯一杰作。時間也是人世間所有杰作的唯一作者。由此，也唯有時間的雕琢才是真實的。油燈天天亮著，油乎乎的瓶子里幾乎看不出油的下降。就如我們對時間的理解，流失的是時間，但留下的是時間的雕塑。時間的雕塑是對時間最好的詮釋。突然傷感地想起秋娥這個可愛的小女娃娃。她是我的小鄰居，柔弱、嬌媚，又討人喜歡。在某年暑假期間煤油供應(yīng)緊張，賣煤油的進村來賣油，價格便宜還不限量。誰知無良的賣油人在煤油里摻了汽油，那時候村子里很少有人懂這些。大家伙見機會難得，就都盡量多買。某天晚上，臟樣家點著煤油燈往里面加油，兩個女兒都扒著桌子圍在母親兩邊看著。誰想大火騰的一下子就起來了，隨即把周圍都點燃了，殃及他們七八歲的大女兒秋娥。可憐的孩子在突然起來的火中痛苦地掙扎著。笨手笨腳的臟樣家當時被嚇壞了，等反應(yīng)過來后搶救已經(jīng)晚了。這成為信息閉塞的1970年代末或者1980年代初的青年河畔遠近聞名的大事。從此，煤油燈在這個與我一般大的可憐女娃娃心中留下了邪惡的光。從此，她黯然的生命里再也沒有過任何形式的光的照臨。最初的幾年里，臟樣家一直瘋瘋癲癲地囈語，說：“俺娃是被燈神帶走的。”鄉(xiāng)下有多種神，小孩子們獨獨沒聽說過有燈神，都背地里說這娘們瘋了。
泡子燈要晚一些時候了。開始只是極少數(shù)條件好的家庭里才有泡子燈。泡子燈上有調(diào)節(jié)燈芯的小輪軸，上面罩著玻璃罩。孩子們想當然地以為是因為玻璃罩才叫泡子燈。孩子們好奇地圍著泡子燈，不停地用手去轉(zhuǎn)動調(diào)節(jié)燈芯的小輪軸，看著燈芯下去或者上來。也許過于毛手毛腳，也許過于激動，說不清是誰不小心把泡子燈從桌子上碰了下去，啪地碎了一地，煤油也灑了一地。原本還七嘴八舌的孩子們一下子噤了聲息，嚇得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了。書童咬著牙故作鎮(zhèn)靜地說：“沒事，我會想辦法應(yīng)付的。”闖了禍的孩子們都半信半疑地看著書童，最后還是惴惴不安地走散了。留下來的書童挨了他爹一頓暴揍。沒過幾年，年輕人都用上了泡子燈。燈火在玻璃的映照下，比普通的煤油燈明亮許多。泡子燈用久了，玻璃罩也會被煙熏得發(fā)黑，用布擦拭一下雖然還有煙熏的痕跡，但是罩上后依舊明亮。有提燈的時候，人們更自由了。提燈好像就是泡子燈的變種，它能遮雨擋風，風雨交加的夜里也可以提著它外出。麥收時節(jié)，有提燈的人家提著提燈去麥場上鍘麥子。父親提著提燈去馬棚里喂馬的時候，把提燈高高地掛在墻上，他在燈光下仔細地給馬拌草料。在某一個時刻里想起這一場景，突然意識到，提燈也許就是氤氳在詩人們詩歌里的那一盞蘊含著美好、溫暖、古老意象的馬燈。極少數(shù)幾個老頭家里點的還是更為簡單的燈，一個敞口的燈碗，里面盛著不知什么油，燈芯就趴在燈碗的邊沿。燈光微弱如豆。比如老長增、老烏木他們家里點的就是這種燈。燈盞的樣子老式，正好與他們越來越老的樣子相吻合;趴著的微弱的燈火，也與他們晦暗、將盡的生活一致。孩子們最喜歡的是蠟燭。更多的時候，蠟燭只有在正月十五打燈籠的時候才用到。把蠟燭固定在燈籠的底座上，提著燈籠滿村子跑。春祥家里窮，他的燈籠里放的是煤油燈。他只能在邊上眼巴巴地看著其他孩子提著燈籠在村子里瘋跑，或者將燈籠飛快地掄起來。洪祥嘲笑他說：“春祥，你敢與大家比賽掄燈籠嗎？”他先是看了看洪祥，又看了看其他恣意玩耍的孩子，欲言又止。他清楚自己的燈籠，里面的煤油燈不用說掄起來，就是幅度大一些，煤油也會灑出來，并殃及他的燈籠。
曾有個在村子里流傳多年的笑話，說是村子里某人家里是地主，自幼上私塾，經(jīng)史子集讀了不少，他覺得那些書本把整個世界都講透了，自己也是滿腹經(jīng)綸，就以為自己也天南地北無所不知了。另有不讀書單靠走南闖北獲得見識的人與他逗樂，說：“你說你啥也知道，就問你件小事吧？”“啥事？”“你知道咋讓燈芯朝下嗎？”啞然。一個常年在外闖蕩的人的見識自然豐富，可謂見多識廣，見到電燈這樣的洋玩意兒也很容易。而一個只知道常年待在閉塞的村子里讀圣賢書者夜晚只有油燈一盞，又哪里知道電燈這樣的洋玩意兒。這多年前的故事，猶如一個并不美好的預(yù)言，從它誕生之初就敲打著古老的燈火。這敲打里，是長久以來我們對光的孜孜追求與探索的佐證。如豆的燈火注定無法穿透得更遠、更深。一如煤油燈始終朦朧、昏暗的光，盡管它曾經(jīng)有著夠長的、搖搖晃晃的歷史。但它已經(jīng)被收入進歷史的卷帙，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微暗的光更適合柔韌、私密的人心，這是事實。燈火朦朧，歷史幽深。現(xiàn)實令人羞愧，一方面緬懷古老燈盞的微火、溫情，一方面則在享受現(xiàn)代燈盞的明亮、富麗。即便這篇文字，也是在明亮電燈光的映照下寫就。我們的眼睛也不再適應(yīng)如豆的油燈的昏黃光線。所謂的古老燈火已經(jīng)淪落為一些故事或虛擬場景的連綴，以此滿足自我意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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