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后感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和欣賞文學作品,同時也可以提升我們的思維能力和表達能力。以下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一些經(jīng)典讀后感范文,希望能激發(fā)大家對閱讀的興趣和思考。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一
從小吟詠著余光中的《鄉(xiāng)愁》長大,相望著的那一方的土地,滿溢著我們的思念,更回蕩著憂愁。同一片月光下的我們何時才能舉杯共邀明月,言歡共飲長江水。然而,在四川省及周邊一場突如其來的特大地震,在哀痛與悲傷面前,讓我們強烈的感受到“唇齒相依,手足相連”的血脈親情,那是一種發(fā)自心靈的統(tǒng)一。
同文同種,唇齒相依的骨肉親情,在大災難面前,愈加強烈。從5月12日汶川地震的災情-災區(qū)以及受災民眾,成為中國臺灣社會的焦點。臺灣同胞們都紅著淚眼互問:“我們可以為災區(qū)做點什么?”臺胞們的捐贈救災行動蔚然成風,催生出一幅幅感人畫面。大量人力物力涌向中國,為中國的每顆受傷的心,滴血的翅膀帶來一份慰藉與撫慰。來自臺胞們急切的捐款的電話系著這一頭,在那一頭,成千上萬的那一頭也在急切地等待著,系著這頭,系著那頭,而電話服務(wù)的這一頭,恨著自己為什么就只有兩只手!此刻臺商都動員起來,很多臺商捐了又捐,在這一刻他們決不計較著生命的豪華奢侈的投資,在生命的禮遇面前,所有世人同逝者默哀,向生命的尊嚴致敬。平凡人的愛心,則從四面八方如洪水般匯聚而來,在陰霾里化作縷縷溫暖的陽光,輕撫著大陸同胞的心坎。
20多位中國臺灣的飛行員,舍小家顧大家,紛紛主動請纓上陣,一個堅定的信念是鷹的誓言,要馳騁昨天的廢墟。回旋的氣流,記錄下你一次次最美的弧線。紅十字會的愛心團隊也在第一時間來到這片滿目瘡痍的黃土地上,青銅的光輝下,在奔跑,再爭奪,這片黃土地上每個人生的權(quán)力。放飛著一只鴿子的心,帶上溫暖與祝福,去尋找那一顆顆恐懼又膽小的心,一路陪著天使來到天堂,在純凈與美麗中尋找快樂。從不放棄過自己的諾言,從不背棄過自己的信念-將愛傳播下去。在地獄邊上,中國的戰(zhàn)士不孤獨。在浸染著陰霾與紅色的世界里,有無數(shù)條黃色的絲帶瀟灑的飄揚,有著那一條條不屈的錚錚鐵骨漢子,一根根不彎的凜冽的脊梁。同一個信念,同一個誓言:希望必將與中國同在。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二
對余光中先生最初的印象源于初中課本里的那一篇《鄉(xiāng)愁》——作為課本里分量集中的一篇詩歌,它反映了作者強烈的思想之情,是在臺灣望著故土的厚重的思念,充滿了游子望歸而歸不得的感嘆!等到終于可以踏上故土,早已物是人非。莫怪先生感嘆:“山河還在,游子已老!”
再后來是先生的《李白》,那一句“繡口一吐,便是半個盛唐!”多少的豪情,多少的意氣風發(fā),都在那年長安,都在那灣月明里!
而今,再讀先生的散文,看先生年少離開故土,到了臺灣,又旅居歐美……走過了無數(shù)的路,跨過了無數(shù)的橋,甚至在不少的古塔和古堡駐足停留,但先生的內(nèi)心里仍思念山城的月光,思念姑蘇的流水,甚至是從沒到過的北國的長城也都在先生思念的一隅。
先生的文字里偶爾夾雜著幾個英文單詞,但更多的卻充滿著儒家文人的氣息,充滿了中國文人獨特的儒雅、睿智。偶爾幾篇驕傲的自夸,也滿是中國人骨子里的謙遜、不卑不亢,但也有著中國人特有的那種凜然傲氣和文人風骨。先生像竹,虛心在內(nèi),傲骨向上。高昂著不屈的頭顱,努力地向上生長;亦奮力地向下扎根,不斷汲取來自各國文化的養(yǎng)分,故成就其文學的精髓。
凡是過去,皆為序曲。即是過去,便努力的奔向未來。生活里,大多數(shù)人往往會糾結(jié)于過去的某一瞬間,或某一個小小的`細節(jié),亦或是深陷于一段錯誤的感情無法自拔,或是迷戀某個求而不得的人或事。只是,很多時候,即便再如何捶胸頓足,懊惱不已,那些過去的依然成為過去了,不會再次發(fā)生,也無法改變。很多的懊悔、遺憾、悔恨也都無濟于事,于事無補。
人活于這個世界,總是蹣跚著迷茫著向前,有一個堅定的目標,并為之熱愛、堅持、付出,那么即便結(jié)局可能并不圓滿,但是收獲的又何止是結(jié)局呢?一段感情里,你付出了也得到了,或許分開了,但過程可能也很美好啊。一些目標,可能現(xiàn)在實現(xiàn)不了,甚至有些荒唐,但是熱愛你所熱愛的,并堅定地向著它努力,那么終究有一天山無遮,海無攔!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未來仍在前方,不妨繼續(xù)上路吧,把一切遺憾留在身后,讓一切不圓滿慢慢變成一種圓滿。
不念過去,不畏將來!
如此甚好!
精選余光中,在現(xiàn)代詩、現(xiàn)代散文、翻譯、評論等文學領(lǐng)域都有涉獵,下面小編為大家收集了精選,歡迎閱讀!精選1臺灣著名作家余光......
范文余光中一生從事詩歌、散文、評論、翻譯,自稱為自己寫作的“四度空間”。一在我讀了余光中的散文花鳥后,我立刻對小小的鸚鵡起了由衷的喜......
對于作家余光中的散文,讀者們并不陌生。那么,讀過之后,大家有著怎樣的感想呢?第一篇:余光中散文《聽聽那冷雨》讀后感《聽聽那冷雨》是余光中的散文代表作,正如......
分享余光中,閩南人,一九二八年生于南京。因眷戀母鄉(xiāng),神游古典,亦自命江南人。以下是小編精心準備的分享,大家可以參考以下內(nèi)容哦!《余光中散文》......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三
我們大多數(shù)讀者是從“傳說北方有一首民歌/只有黃河的肺活量能歌唱/從青海到黃海/風也聽見/沙也聽見”以及“而現(xiàn)在/鄉(xiāng)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等詩句里認識余光中的,后來才知道他“右手為詩,左手為文”,散文也寫得好。惜乎選本不多,就筆者目力所及,只讀過他的幾篇小品,如《我的四個假敵》、《宛在水中央》、《在水之湄》、《牛蛙記》、《聽聽那冷雨》、《借錢的境界》等,即如此,也早已為其作品中四溢的才氣所熏醉。不過,跟讀粱實秋一樣,總感覺機巧有余而厚重不足。及至讀到人民日報出版社的最新選本《橋跨黃金城》,才似乎窺到了余光中散文藝術(shù)之全豹,不,用他的話說,是全虎,是細嗅薔薇的猛虎。
虎有威猛之氣。當余光中駕著他的小道奇疾馳在遼闊的美國西部的時候,當他飲過嘉士伯啤酒開始浮想聯(lián)翩的時候,當他陶醉于山、海、塔、高速公路等雄性意象的時候,余光中就是一頭威猛的老虎。在《高速的聯(lián)想》一文中,他說他崇拜速度,并引阿拉伯的勞倫斯的話:“速度是人性中第二種古老的欲望。”詩人的余光中或許永遠不會說出“我倒覺得你(指夫人)煨得更腴了,雄得一塌糊涂!”或者“剩下他,血液閑著,精液閑著,淚腺汗腺閑著,憤怒的吶喊閑著”等痛快淋漓的話,但在散文家的余光中說來卻顯得本真、有人情味。文人不是閹人,不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應該是最健全,最富生氣的人,是猛虎。
當然,這僅僅是淺層意義上的猛虎氣。余光中的散文是以想象富贍、節(jié)奏緊張、內(nèi)蘊深厚、造語奇特見長的。他的散文內(nèi)容不外游記、詠物、品藻人物、家居感受、文藝隨筆等幾類,但他是帶著他全面、深厚的文學修養(yǎng)和凝重的歷史感進入他的意象世界的,所以他可以面對星空作逍遙游,面對蓮花而意興遄飛,從李白、杜甫到米芾、蘇軾,從可口可樂到黃河飲過的血揚子江飲過的淚,從蓋提斯堡的古戰(zhàn)場到周幽王的烽火、盧溝橋的烽火,縱橫開合,火花迭現(xiàn)。用他自己的話說“真正豐富的心靈,在自然流露之中,必定左右逢源,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步步蓮花,字字珠玉,絕無冷場”。這種語言的密度是才氣,是歷史的厚重感,是猛虎氣。
“微薔薇,猛虎變成了菲力斯旦;微猛虎,薔薇變成了懦夫”。余光中散文有其陽剛一面,也自然有其陰柔一面。以他最有名的代表作《聽聽那冷雨》為例,語言之迭宕、意象之開合,無不透露出他的猛虎氣,但就“冷雨”這個整體意象來說,它畢竟是陰柔的、古典的。
余光中在自序中評價這個選本,“于我的散文藝術(shù),有相當?shù)拇硇浴保磥硭菨M意的。這一點,讓我想起內(nèi)地出的多種多樣的港臺文學選本,似乎這類反映全貌、遴選精當?shù)募犹倭诵┌伞?/p>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四
《聽聽那冷雨》是余光中的散文代表作,正如《荷塘月色》之于朱自清。初讀《聽聽那冷雨》,不由大驚:散文可以如此寫?細讀之則手不釋卷。余光中曾戲稱:“右手寫詩,偶爾左手寫散文,算是副產(chǎn)品。”但這樣的副產(chǎn)品在當代散文家中有幾人能出其右?詩一樣的充滿跳躍聯(lián)想的語言是《聽聽那冷雨》的最大特色。作者在文中大量動用了迭字句。文章開始,就對雨作盡情的描繪: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濕濕······一句就寫出雨的形聲。接著他跳躍聯(lián)想,寫道:······即使在夢里,也似乎把雨傘撐著······這句奠定了整篇一種“憂傷”的基調(diào)。馬上,他大膽想象:整個中國整部中國歷史無非是一張黑白片子,片頭到片尾,一直這樣下著雨。此時,我窒息般地感覺到余光中內(nèi)心那種深深的鄉(xiāng)愁以及愛國情懷。本文恰似一首長詩,字字句句,充滿令人驚奇的詩的意象。作者筆下的雨時而是“黑白片子”,時而是“宋畫”,時而是“一滴濕漉漉的靈魂”,時而是“溫柔的灰美人”等等。作者憑非凡的才力和卓越的想象力,把鄉(xiāng)愁化為種種意象,而意象又于作者的某段人生遭遇及心靈歷程相連相融。可謂情絲和雨絲交織。余光中用詩樣的語言對雨進行視覺、聽覺、嗅覺等多方面感覺進行描寫,字里行間,古詩韻味俯拾即是,例“牧童遙指”,“劍門細雨渭城輕塵”,“杏花春雨江南”。愛好古典文學者看本文,時時會心一笑。而喜愛現(xiàn)代風格的讀者也不會失望,例“雨是潮潮濕濕的音樂下在渴望的唇上舔舔那冷雨”一句,已令許多所謂的現(xiàn)代詩人汗顏。語言是思想的載體,語言沒有音樂味,何能成為作家?同樣,思想不深邃,更是不成作家。余光中將思想完美融入語言,正如他所說:一位出色的散文家,當他的思想和文字相遇,美如鹽撒于燭,會噴出七色的火花。我讀書,常愛劃句,但是讀《聽聽那冷雨》,竟然摘不下一句,因為每一句話都這么美。文壇宿耆柯靈說:《聽聽那冷雨》直接用文字的雨珠,聲色光影,密密麻麻,縱橫交織而成。這也許可以幫助我們對中國文字和現(xiàn)代文學的表現(xiàn)力增加一點信心,也應該承認這在五四以來的'散文領(lǐng)域中,算是別辟一境。評論毫無過獎,也深刻公道。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五
在我讀了作家余光中的散文花鳥后,我立刻對小小的鸚鵡起了由衷的喜愛之情,甚至把自己當做作者,給鸚鵡喂食、打理羽毛。但也為人類的殘忍而感到羞愧。
在我讀“藍寶寶菜市上六塊買來的,在我所有禽緣里,它是最乖巧最可愛的一只,現(xiàn)在即使有誰出六千元我也舍不得舍棄它的。”的時候,我深深的感受到了作者對藍寶寶的喜愛之情,因為藍寶寶是最乖巧可愛的。從“現(xiàn)在即使有誰出六千元,我也不肯舍棄它”寫出了藍寶寶對我的重要性。小小的鸚鵡也有仇必報,有恩必報的心理。如果你平時對它不好,他只要能出來必定就回去咬你,如果你對他好的話,它不但會用小喙親吻你的手指,還會把“雀栗”與你一同分享。在我讀“人類之間,禁止別人發(fā)言或強迫從千口一詞,也就威武的了,又何必向禽獸去行人道呢?”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人類的殘忍,為了讓人語推行而違反了人道。這無所不載無所不容的世界屬于人,也屬于花、鳥、魚、蟲。我們不能為了私欲而破壞這個世界。
我覺得:我們應該保護好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小生物,不要再獵殺它們了,他們也有生命,它們也想人一樣,有自己的父母。不要再讓一個個無辜的生命慘死于人手!
保護動物就是保護自己,讓我們行動起來,為保護動物獻一份力,讓生活變得更美好!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六
《聽聽那冷雨》是余光中的散文代表作,正如《荷塘月色》之于朱自清。
詩一樣的充滿跳躍聯(lián)想的語言是《聽聽那冷雨》的最大特色。作者在文中大量動用了迭字句。文章開始,就對雨作盡情的描繪: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濕濕······一句就寫出雨的形聲。接著他跳躍聯(lián)想,寫道:······即使在夢里,也似乎把雨傘撐著······這句奠定了整篇一種“憂傷”的基調(diào)。馬上,他大膽想象:整個中國整部中國歷史無非是一張黑白片子,片頭到片尾,一直這樣下著雨。此時,我窒息般地感覺到余光中內(nèi)心那種深深的鄉(xiāng)愁以及愛國情懷。
本文恰恰似一首長詩,字字句句,充滿令人驚奇的詩的意象。作者筆下的雨時而是“黑白片子”,時而是“宋畫”,時而是“一滴濕漉漉的靈魂”,時而是“溫柔的灰美人”等等。作者憑非凡的才力和卓越的想象力,把鄉(xiāng)愁化為種種意象,而意象又于作者的某段人生遭遇及心靈歷程相連相融。可謂情絲和雨絲交織。
余光中用詩樣的語言對雨進行視覺、聽覺、嗅覺等多方面感覺進行描寫,字里行間,古詩韻味俯拾即是,例“牧童遙指”,“劍門細雨渭城輕塵”,“杏花春雨江南”。愛好古典文學者看本文,時時會心一笑。而喜愛現(xiàn)代風格的讀者也不會失望,例“雨是潮潮濕濕的音樂下在渴望的唇上舔舔那冷雨”一句,已令許多所謂的現(xiàn)代詩人汗顏。
語言是思想的載體,語言沒有音樂味,何能成為作家?同樣,思想不深邃,更是不成作家。余光中將思想完美融入語言,正如他所說:一位出色的散文家,當他的思想和文字相遇,美如鹽撒于燭,會噴出七色的火花。
我讀書,常常愛劃句,但是讀《聽聽那冷雨》,竟然摘不下一句,因為每一句話都這么美。文壇宿耆柯靈說:《聽聽那冷雨》直接用文字的雨珠,聲色光影,密密麻麻,縱橫交織而成。這也許可以幫助我們對中國文字和現(xiàn)代文學的表現(xiàn)力增加一點信心,也應該承認這在五四以來的散文領(lǐng)域中,算是別辟一境。評論毫無過獎,也深刻公道。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七
詩一樣的充滿跳躍聯(lián)想的語言是《聽聽那冷雨》的最大特色。作者在文中大量動用了迭字句。文章開始,就對雨作盡情的描繪: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濕濕......一句就寫出雨的形聲。接著他跳躍聯(lián)想,寫道:讀后感即使在夢里,也似乎把雨傘撐著讀后感這句奠定了整篇一種憂傷的基調(diào)。馬上,他大膽想象:整個中國整部中國歷史無非是一張黑白片子,片頭到片尾,一直這樣下著雨。此時,我窒息般地感覺到余光中內(nèi)心那種深深的鄉(xiāng)愁以及愛國情懷。
本文恰似一首長詩,字字句句,充滿令人驚奇的詩的意象。作者筆下的雨時而是黑白片子,時而是宋畫,時而是一滴濕漉漉的靈魂,時而是溫柔的灰美人等等。作者憑非凡的才力和卓越的想象力,把鄉(xiāng)愁化為種種意象,而意象又于作者的某段人生遭遇及心靈歷程相連相融。可謂情絲和雨絲交織。余光中用詩樣的語言對雨進行視覺、聽覺、嗅覺等多方面感覺進行描寫,字里行間,古詩韻味俯拾即是,例牧童遙指,劍門細雨渭城輕塵,杏花春雨江南。愛好古典文學者看本文,時時會心一笑。而喜愛現(xiàn)代風格的讀者也不會失望,例雨是潮潮濕濕的音樂下在渴望的唇上舔舔那冷雨一句,已令許多所謂的現(xiàn)代詩人汗顏。
語言是思想的載體,語言沒有音樂味,何能成為作家?同樣,思想不深邃,更是不成作家。余光中將思想完美融入語言,正如他所說:一位出色的散文家,當他的思想和文字相遇,美如鹽撒于燭,會噴出七色的火花。我讀書,常愛劃句,但是讀《聽聽那冷雨》,竟然摘不下一句,因為每一句話都這么美。文壇宿耆柯靈說:《聽聽那冷雨》直接用文字的雨珠,聲色光影,密密麻麻,縱橫交織而成。這也許可以幫助我們對中國文字和現(xiàn)代文學的表現(xiàn)力增加一點信心,也應該承認這在五四以來的散文領(lǐng)域中,算是別辟一境。評論毫無過獎,也深刻公道。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八
讀《當我死時》有感當“斷腸人在天涯時”,那滿懷羈旅之思的游子是何等惆悵呢?讀著余光中的《當我死時》,我的心也仿佛飛向遙遠的美國,卻牽連我的母親國度——中國。人在密西根享福,心在故鄉(xiāng)受苦,苦在心里,苦在心的心里。春天,我思念故鄉(xiāng)江南水鄉(xiāng)的詩情畫意,白堤上的綠柳揚著長長的綠袖子,向游客展示嫵媚的春意;梅園的梅花開得熱火朝天,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淡淡的含著濃濃人情味的香從中國傳進我的鼻。夏天,我思念故鄉(xiāng)那浪漫的情調(diào)。“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杭州西湖的荷花引人入勝,在清爽的河水里自由地游泳。秋天,楓葉們化成了火,時時燃燒著我思鄉(xiāng)的熾熱的心。瓜果飄香,讓我每個細胞都感到甜甜的,很溫馨。冬天,松竹梅三君子傲霜斗雪,感動人心,偶而下場雪,寒意覆蓋了一切,也覆蓋了我思鄉(xiāng)之心。我要葬在故鄉(xiāng),余光中要葬在故鄉(xiāng)。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九
和父親親密無間是20年前的事情了,記憶中和父親可以親密到坐在他腿上的情景依稀只得一次,仿佛是看某部電視劇中聽到“白馬王子”一詞,爬上父親的腿去問他這是什么意思,不記得他的回答了,大概是“女孩心中喜歡的男孩”之類的話吧,他是從來都給我以正確而真實的解釋的。
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和父親生氣了,一連謳了好幾天的氣,最終好象還是他來找我說話的。忘記是什么原因了,但現(xiàn)在想來,我原來從小就這么倔強,再想想當時的父親,該是何等的失落——從來都是聽他指揮的女兒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脾氣了,而這脾氣是從與他對抗開始的。從那以后,再沒有抱過他、坐在他腿上,更別說象別的女兒一樣大方地親吻自己的父親。其實,并非是那一次矛盾結(jié)下的惡果,還是與我自身性情有關(guān),或許追究下來還是和他的基因有關(guān),畢竟我也是得他遺傳。我和他一樣,都是感情越深越深埋,從來也不愿輕易表達的人。于是,這20多年來,我和父親的感情竟象互相傾心卻沒有把握的情人的一樣,只在心中燒著,一旦見面了,都是平淡之極的面顏相對,不知該怎么親昵。
所以,我一度以為他是冷血的,因為他極少笑,對孩子對妻子都是如此,我甚至曾經(jīng)以為他從來不愛母親。只是后來聽見母親說她與父親之間的趣事,才知道原來他竟然還有和母親“打情罵俏”的時候呢,只是這種臉孔待一轉(zhuǎn)身面對我們的時候就又變了。后來,我翻看我成長的照片,驚奇的發(fā)現(xiàn)我竟是從小就不會笑的,從幼兒園到小學的那些照片中,一眼就能從同學中認出自己,因為只有我是一張“法官”的臉,極其不符合當時的年紀。這一點倒是長大了改善起來。于是,我知道了,我和他是一樣的,臉上是不會笑的,一切的情感都在心中,都在與自己相處的時空里。
看完余光中先生的這篇文章,覺得他真是寫盡了一個為人父的心思,我假象這也是我父親的所想,其實這就是他的所想吧。他也是一直如此珍視我,不愿我出閣又擔心我沒有歸宿的啊。現(xiàn)在對我來說,嫁與不嫁遠沒有父親是否在乎我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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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十
比起余光中,爸爸的敵人少了兩個,算是幸運的吧!爸爸不用像余光中一樣一次要操心四個敵人呢!
余光中的俏皮又幽默的文章—我的四個假想敵,用非常輕松愉快的方式告訴我們他的不安與排拒感,對於女兒們的男友,不論是把他們形容成摘水果的人或是敵軍,在在都表達了一種審慎及戒備的的心態(tài);相對的,我的爸爸可從不像余先生一樣把此種心態(tài)表露於外,讓我們這兩個女兒知道,或許可以說,我們從來也不清楚爸爸對於我們交男友是怎樣的心態(tài)、怎樣的心情,根本也就不清楚爸爸是不是也把男朋友當成了假想敵?不過,哪來的假想敵可想啊!根本連個敵人的影子都沒見著,爸爸也就無須操心了。
「作母親的往往位居要沖,自然而然成了女兒的親密顧問,甚至是親密戰(zhàn)友。」媽媽通常比爸爸來的早知道消息。縱使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關(guān)系,女兒跟媽媽之間也會相互討論,縱使只有一點小小的曖昧,母女倆也可以聊的非常的愉快,甚至媽媽會比女兒更加高興,甚至還會問:「你們到底在一起了沒?」然而爸爸總是最后知道消息的人。不論爸爸是否知道最新消息,在我們到了一定的年齡之時,他總是無時無刻地提醒著我們:「要認真讀書。不要隨便和男生出去!要隨時注意自己的安全!千萬不要忘了讀書才是自己的本分啊!」每一次的提醒總讓人覺得是多余的,因為我們都自認為非常的聰明,自己會注意到的,不需要爸爸的提醒。然而,在這些提醒的話語中,是否就暗示著如同余光中對於女兒男友的排拒感,我不知道,只是覺得爸爸很可愛,爸爸的可愛是在對於交男朋友的事竟想用樸拙的技巧就想阻止女兒對戀愛的憧憬,一切顯得有點天真。
余光中用右手寫詩,左手寫散文;我父親用右手操作重物,用左手支撐家屋,余光中用幽默有趣的文章,娓娓道出內(nèi)心對女兒的心系;我父親用簡單的幾句提醒,守護著女兒的幸福。我在想,雖然父親并不是個出色的文學家,也不會寫出一篇膾炙人口、感動人心的巨作,但是在內(nèi)心底為女兒思量與關(guān)愛絕對不亞於巨作的感人。我的父親沒有假想敵,有的只是對女兒的安全與未來的擔憂,有的只是對女兒的幸福的關(guān)懷。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十一
西德敗北那一早,我們固然睡得早些,第兩天卻一早就給吵醒了。說吵醒,實在不合錯誤。我們是給教堂鐘聲從夢里悠悠搖醒的。醉于音樂當然分歧醒于樂音,況且那音樂來自鐘聲,一波波搖漾著舒緩取舒適,給人中世紀的幻覺。一天就那樣起頭,老是使人欣喜的。德國很多小城的鐘樓,每過一刻鐘就當當問答聲震四鄰天播告工夫之易逝。時候的節(jié)拍要動用那樣盛大的標點,總難免使人驚古道熱腸,且有點傷感。就算是中世紀之少吧,也經(jīng)不起它一遍各處敲挨。
那樣的鐘聲,在德國四處可聞。印象最深的,除達森海姆以外,還有巴登巴登的邊鎮(zhèn)史坦巴赫(steinbach,石溪之意)。北歐的仲夏,傍晚出格悠久,要等九點半今后夕照才隱去,西天留下半壁霞光,把一片赤素艷燒成斷斷續(xù)絕的沉紫與滯蒼。那是斷腸人在海角的時辰,和我存在車少人密的長街上閑閑漫步,開伉儷兩心之緊密親密,竟也難抵暮色四起的苦楚。仿佛一切都淪陷了,只留下一些紅瓦漸暗的屋頂在向著晚空。最初只留下教堂的鐘樓,灰紅的鐘面上閃著金色的羅馬數(shù)字,余霞之平分外埠幻同。遽然鐘響了起來,嚇了兩人一跳。萬籟皆寂,只聽那老鐘樓喉音沉洪地、慎重而篤實地敲出節(jié)奏清楚的十記。以后,全鎮(zhèn)都告淪陷。這一切,那時有一顆青星,熱眼干證。
最絢麗的一次是在科隆。那天開車進城,遠近就眺見那威赫的單塔,一對巨靈似的鎮(zhèn)守著科隆的天空,塔尖嶄露頭角,塔脊棱角崢嶸。那氣凌西歐的大教堂,我存聽我夸過不曉幾次了,終究帶她一同來企盼,在露天茶座上正面瞻仰了一番,頸也酸了,氣也促了,但繞到南側(cè)面,隔著一片空蕩蕩的廣場,以較為舒緩的斜度沉著不雅覽它的橫體。要把那一派爾虞我詐的峻橋陡樓看出個體系來,不是三眼兩眼的事。恰是禮拜六將盡的下戰(zhàn)書,傍晚欲來不來,天光欲歪不正,家家的晚飯都該上桌了。突然之間——老是突如其來的——巨靈在半空開腔了。又嚇了我們一跳。先是一鐘獨鳴,不遲不疾而怡然自得。結(jié)果是歐洲大名鼎鼎的大教堂,晚鐘鏘鏘在上界頒布發(fā)表些甚么,齊城高上下低遠遠遠近的塔樓和窗子都抬頭凝聽,一切的云都轉(zhuǎn)過了臉來。不暫有其他的鐘聞聲呼應,一問一答,遙相呼應,曲到鐘樓上全部的洪鐘都插手晚禱,寡響成潮,卷起一波波的聲浪,金屬高卑而陽剛的和叫相蕩相激,匯成勢不成擋的滾滾狂瀾,一會兒就使全城沒了頂。我們的耳神經(jīng)在鐘陣里驚慌而又高興地動懾著,如一束盤旋的火草。鐘聲是金屬堅毅的祈禱,銅喉銅舌的崇奉,一記記,全背高處叩奏。飛騰處竟似有長頸的銅號成排吹起,有軍容壯盛之勢。
"號聲?"我存細心再聽,然后笑道:"沒有啊,是人的幻覺,你累了。"。
開了一天車,正本是乏了。這鐘聲太壯不雅了,令我又高興,又撫慰,像有所啟迪——。
"你說什么?"她在大水的海嘯里用手掌托著耳朵,恍忽地說。
兩人相對愚笑。泛博而坐體的空間沖動著騷音,我們的心卻一片澄靜。二十分鐘后,鐘潮才逐步退去,把科隆古城還給現(xiàn)代的七月之夜。我們從中世紀的沉酣中醒來。鴿群像音符一樣平常,紛繁落回空中。萊茵河仍然向北流著,人在異鄉(xiāng),已是吃晚餐的時辰了。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十二
一九五七年的雪佛蘭小汽車以每小時七十英里的高速在愛奧華的大平原上疾駛。北緯四十二度的深秋,正午的太陽以四十余度的斜角在南方的藍空滾著銅環(huán),而金黃色的光波溢進玻璃窗來,撫我新剃過的臉。我深深地飲著飄過草香的空氣,讓北美成熟的秋注滿我多東方回憶的肺葉。是的,這是深秋,亦即北佬們所謂的“小陽春”(indiansummer),下半年中最值得留戀的好天氣。不久寒流將從北極掠過加拿大的平原南侵,那便是戴皮帽、穿皮衣、著長統(tǒng)靴子在雪中掙扎的日子了。而此刻,太陽正凝望平原上做著金色夢的玉蜀黍們;奇跡似的,成群的燕子在晴空中呢喃地飛逐,老鷹自地平線升起,在遠空打著圈子,覬覦人家白色柵欄里的雞雛,或者,安格爾教授告訴我,草叢里的野鼠。正是萬圣節(jié)之次日,家家廊上都裝飾著畫成人面的空南瓜皮。排著禾墩的空田盡處,伸展著一片片緩緩起伏的黃艷艷的陽光,我真想請安格爾教授把車停在路邊,讓我去那上面狂奔,亂嚷,打幾個滾,最后便臥仰在上面曬太陽,睡一個童話式的午睡。真的,十年了,我一直想在草原的大搖籃上睡覺。我一直羨慕塞拉的名畫《星期日午后的大碗島》中懶洋洋地斜靠在草地上幻想的法國紳士,羨慕以抒情詩的節(jié)奏跳跳蹦蹦于其上的那個紅衣小女孩。我更羨慕鮑羅丁在音樂中展露的那種廣闊,那種柔和而奢侈的安全感。然而東方人畢竟是東方人,我自然沒有把這思想告訴安格爾教授。
東方人確實是東方人,喏,就以坐在我左邊的安格爾先生來說,他今年已經(jīng)五十開外,出版過一本小說和十六本詩集,做過哈佛大學的教授,且是兩個女兒的爸爸了;而他,戴著灰格白底的鴨舌小帽,穿一件套頭的毛線衣,磨得發(fā)白的藍色工作褲(在中國只有中學生才穿的)球鞋。比起他來,我是“紳士”得多了;眼鏡,領(lǐng)帶,皮大衣,筆挺的西裝褲加上光亮的黑皮鞋,使我覺得自己不像是他的學生。從反光鏡中,我不時瞥見后座的安格爾太太,莎拉和小花狗克麗絲。看上去,安格爾太太也有五十多歲了。莎拉是安格爾的小女兒,十五歲左右,面貌酷似爸爸——淡金色的發(fā)自在地垂落在頭后,細直的鼻子微微翹起,止于鼻尖,形成她頑皮的焦點,而臉上,美國小女孩常有的雀斑是不免的了。后排一律是女性,小花狗克麗絲也不例外。她大概很少看見東方人,幾度跳到前座和我擠在一起,斜昂著頭打量我,且以冰冷的鼻尖觸我的頸背。
昨夜安格爾教授打電話給我,約我今天中午去“郊外”一游。當時我也不知道他們所謂的“郊外”是指何處,自然答應了下來。而現(xiàn)在,我們在平直的公路上疾駛了一個多小時,他們還沒有停車的意思。自然,老師邀你出游,那是不好拒絕的。我在“受寵”之余,心里仍不免懷著鬼胎,正覺“驚”多于“寵”。他們所謂請客,往往只是吃不飽的“點心”。正如我上次在他們家中經(jīng)驗過的一樣——兩片面包,一塊牛油,一盤蕃茄湯,幾塊餅干;那晚回到宿舍“四方城”中,已是十一點半,要去吃自助餐已經(jīng)太遲,結(jié)果只飲了一杯冰牛奶,餓了一夜。
“保羅,”安格爾太太終于開口了,“我們?nèi)グ材饶ι╝namosa)吃午飯吧。我好久沒去看瑪麗了。”
“哦,我們還是直接去石城好些。”
“石城(stonecity)?”這地名好熟!我一定在哪兒聽過,或是看過這名字。只是現(xiàn)在它已漏出我的記憶之網(wǎng)。
“哦,保羅,又不遠,順便彎一彎不行嗎?”安格爾太太堅持著。
“oplease,daddy!”莎拉在思念她的好朋友琳達。
安格爾教授ok了一聲,把車轉(zhuǎn)向右方的碎石子路。他的愛女兒是有名的。他曾經(jīng)為兩個女兒寫了一百首十四行詩,出版了一個單行本《美國的孩子》(americanchild)。莎拉愛馬,他以一百五十元買了一匹小白馬。莎拉要騎馬參加愛荷華大學“校友回校游行”,父親巴巴地去二十英里外的俄林(olin)借來一輛拖車,把小白馬載在拖車上,運去游行的廣場,因為公路上是不準騎馬的。可是父母老后,兒女是一定分居的。老人院的門前,經(jīng)常可以看見坐在靠椅上無聊地曬著太陽的老人。這景象在中國是不可思議的。我曾看見一位七十五歲(一說已八十)步態(tài)蹣跚的老工匠獨住在一座頗大的空屋中,因而才了解佛洛斯特(robertfrost)《老人的冬夜》一詩的凄涼意境。
不過那次的游行是很有趣的。平時人口僅及二萬八千的愛荷華城,當晚竟擠滿了五萬以上的觀眾——有的自香柏灘(cedarrapids)趕來,有的甚至來自三百英里外的芝加哥。數(shù)英里長的游行行列,包括競選廣告車,賽美花車,老人隊,雙人腳踏車隊,單輪腳踏車,密西西比河上的古畫舫,開辟西部時用的老火車,以及四馬拉的舊馬車,最精彩的是老爺車隊;愛荷華州全部一九二〇年以前的小汽車都出動了。一時街上火車尖叫,汽船鳴笛,古車蹣跚而行,給人一種時間上的錯覺。百人左右的大樂隊間隔數(shù)十丈便出現(xiàn)一組,領(lǐng)先的女孩子,在四十幾度的寒夜穿著短褲,精神抖擻地舞著指揮杖,踏著步子。最動人的一隊是“蘇格蘭高地樂隊”(thescottishhighlanders),不但陣容強大,色彩華麗,音樂也最悠揚。一時你只見花裙和流蘇飄動,鼓號和風笛齊鳴,那嘹亮的笛聲在空中回蕩又回蕩,使你悵然想起司各特的傳奇和彭斯的民歌。
莎拉早已去后面找小朋友琳達去了,安格爾教授夫婦也隨女主人去地下室取酒。主客的寒暄告一段落,一切落入冷場。我的眼睛被吸引于墻上的一幅翻印油畫:小河、小橋、近村、遠徑,圓圓的樹,一切皆呈半寐狀態(tài),夢想在一片童話式的處女綠中;稍加思索,我認出那是美國已故名畫家伍德(grantwood,1892—1942)的名作《石城》。在國內(nèi),我和咪也有這么一小張翻版;兩人都說這畫太美了,而且靜得出奇,當是出于幻想。聯(lián)想到剛才車上安格爾教授所說的“石城”,我不禁因吃驚而心跳了。這時安格爾教授已回到客廳,發(fā)現(xiàn)我投向壁上的困惑的眼色,朝那幅畫瞥了一眼,說:
“這風景正是我們的目的地。我們在石城有—座小小的別墅,好久沒有人看守,今天特地去看一看。”
我驚喜未定,鮑爾先生向我解釋,伍德原是安格爾教授的好友,生在本州的香柏灘,曾在愛荷華大學的藝術(shù)系授課,這幅《石城》便是伍德從安格爾教授的夏屋走廊上遠眺石城鎮(zhèn)所作。
匆匆吃過“零食”式的午餐,我們別了鮑爾家人,繼續(xù)開車向石城疾駛。隨著沿途樹影的加長,我們漸漸接近了目的地。終于在轉(zhuǎn)過第三個小山坡時,我們從異于伍德畫中的角度眺見了石城。河水在斜陽下反映著淡郁郁的金色,小橋猶在,只是已經(jīng)陳舊剝落,不似畫中那么光彩。啊,磨坊猶在,叢樹猶在,但是一切都像古銅幣一般,被時間磨得黯淡多了;而圓渾的山巒頂上,只見半黃的草地和零亂的禾墩,一如黃金時代的余灰殘燼。我不禁失望了。
“啊,春天來時,一切都會變的。草的顏色比畫中的還鮮!”安格爾教授解釋說。
轉(zhuǎn)眼我們就行駛于木橋上了;過了小河,我們漸漸盤上坡去,不久,河水的淡青色便蜿蜒在俯視中了。到了山頂,安格爾教授將車停在別墅的矮木柵門前。大家向夏屋的前門走去,忽然安格爾太太叫出聲來,原來門上的鎖已經(jīng)給人扭壞。進了屋去,過道上、客廳里、書房里,到處狼藉著破杯、碎紙,分了尸的書,斷了肢的玩具,剖了腹的沙發(fā)椅墊,零亂不堪,有如兵后劫余。安格爾教授一聳哲學式的兩肩,對我苦笑。莎拉看見她的玩具被毀,無言地撿起來捧在手里。安格爾太太絕望地訴苦著,拾起一件破家具,又丟下另一件。
“這些野孩子!這些該死的野孩子!”
“哪里來的野孩子呢?你們不能報警嗎?”
“都是附近人家的孩子,中學放了暑假,就成群結(jié)黨,來我們這里胡鬧、作樂、跳舞、喝酒。”說著她拾起一只斷了頸子的空酒杯,“報警嗎?每年我們都報的,有什么用處呢?你曉得是誰闖進來的呢?”
“不可以請人看守嗎?”我問。
“噢,那太貴了,同時也沒有人肯做這種事啊!每年夏天,我們只來這里住三個月,總不能雇一個人來看其他的九個月啊。”
接著安格爾太太想起了樓上的兩大間臥室和一間客房,匆匆趕了上去,大家也跟在后面。凌亂的情形一如樓下:席夢思上有污穢的足印,地板上橫著釣竿,滾著開口的皮球。嗟嘆既畢,她也只好頹坐了下來。安格爾教授和我立在朝西的走廊上,倚欄而眺。太陽已經(jīng)在下降,暮靄升起于黃金球和我們之間。從此處俯瞰,正好看到畫中的石城;自然,在藝術(shù)家的畫布上,一切皆被簡化、美化,且重加安排,經(jīng)過想像的沉淀作用了。安格爾教授告訴我說,當初伍德即在此廊上支架作畫,數(shù)易其稿始成。接著他為我追述伍德的生平,說格蘭特(grant,伍德之名)年輕時不肯做工,作畫之余,成天閑逛,常常把膠水貼成的紙花獻給女人,不久那束花便散落了,或者教小學生把燈罩做成羊皮紙手稿的形狀。可是愛荷華的人們都喜歡他,朋友們分錢給他用,古玩店懸賣他的作品,甚至一位百萬財主也從老遠趕來赴他開的波希米亞式的晚會——他的臥室是一家殯儀館的老板免費借用的。可是他鄙視這種局限于一隅的聲名,曾經(jīng)數(shù)次去巴黎,想要征服藝術(shù)的京都。然而巴黎是不容易征服的,你必須用巴黎沒有的東西去征服巴黎;而伍德只是一個摹仿者,他從印象主義一直學到抽象主義。他在塞納路租了一間畫展室,展出自己的三十七幅風景,但是批評界始終非常冷淡。在第四次游歐時,他從十五世紀的德國原始派那種精確而細膩的鄉(xiāng)土風物畫上,悟出他的藝術(shù)必須以自己的故鄉(xiāng),以美國的中西部為對象。趕回愛荷華后,他開始創(chuàng)造一種樸實、堅厚而又經(jīng)過藝術(shù)簡化的風格,等到《美國的哥特式》一畫展出時,批評界乃一致承認他的藝術(shù)。不過,這幅《石城》應該仍屬他的比較“軟性”的作品,不足以代表他的最高成就,可是一種迷人的純真仍是難以抗拒的。
“格蘭特已經(jīng)死了十七年了,可是對于我,他一直坐在長廊上,做著征服巴黎的夢。”
橙紅色的日輪墜向了遼闊的地平線,秋晚的涼意漸濃。草上已經(jīng)見霜,薄薄的一層,但是在我,已有十年不見了。具有圖案美的樹尖上還流連著淡淡的夕照,而腳底下的山谷里,陰影已經(jīng)在擴大。不知從什么地方響起一兩聲蟋蟀的微鳴,但除此之外,鳥聲寂寂,四野悄悄。我想念的不是亞熱帶的島,而是嘉陵江邊的一個古城。
歸途中,我們把落日拋向右手,向南疾駛。橙紅色彌留在平原上,轉(zhuǎn)眼即將消滅。天空藍得很虛幻,不久便可以寫上星座的神話了。我們似乎以高速夢游于一個不知名的世紀;而來自東方的我,更與一切時空的背景脫了節(jié),如一縷游絲,完全不著邊際。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十三
文學作品給讀者的印象,若以客觀與主觀兩極,理念與情感對立,則每有知性與感性之分。所謂知性,應該包括知識與見解。知識是靜態(tài)的,被動的,見解卻高一層。見解動于內(nèi),是思考,形于外,是議論。議論要有層次,有波瀾,有文采,才能縱橫生風。不過散文的知性仍然不同于論文的知性,畢竟不宜長篇大論,尤其是刻板而露骨的推理。散文的知性該是智慧的自然洋溢,而非博學的刻意炫夸。說也奇怪,知性在散文里往往要跟感性交融,才成其“理趣”。
至于感性,則是指作品中處理的感官經(jīng)驗,如果在寫景、敘事上能夠把握感官經(jīng)驗而令讀者如臨其景,如歷其事,這作品就稱得上‘感性十足”,也就是富于“臨場感”(senseofimmediacy)。一位作家若能寫景出色,敘事生動,則抒情之功已經(jīng)半在其中,只要再能因景生情,隨事起感,抒情便能奏功。不過這件事并非所有的散文家都做得到,因?qū)懢叭粢錾糜悬c詩人的本領(lǐng),敘事若要生動,得有點小說家的才能,而進一步若要抒情,則更須詩人之筆。生活中的感性要變成筆端的感性,還得善于捕捉意象,安排聲調(diào)。
另一方面,知性的散文,不論是議論文或雜文,只要能做到聲調(diào)鏗鏘,形象生動,加上文字整潔,條理分明,則盡管所言無關(guān)柔情美景或是慷慨悲歌,仍然有其感性,能夠感人,甚至成美文。且以王安石的《讀孟嘗君傳》例:
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雞鳴狗盜之力哉?夫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短短九十個字,回旋的空間雖然有限,卻一波三折層層逼進,而氣勢流暢,議論縱橫,更善用五個“士”和三個“雞鳴狗盜”形成對照,再以雞犬之弱反比虎豹之強,所以雖然是知性的史論,卻富于動人的感性。在美感的滿足上,這篇知性的隨筆竟然不下于杜牧或王安石自己詠史的翻案詩篇,足見一篇文章,只要邏輯的張力飽滿,再佐以恰到好處的聲調(diào)和比喻,仍然可以成散文極品,不讓美文的名作“專美”。
吃飯有時極像結(jié)婚,名義上最主要的東西,其實往往是附屬品,正如討闊佬的小姐,宗旨倒并不在女人。這種主權(quán)旁移,包含著一個轉(zhuǎn)彎的不甚素樸的人生觀。
白帝城本來就熔鑄著兩種聲音、兩番神貌:李白與劉備,詩情與戰(zhàn)火,豪邁與沉郁,對自然美的朝巍與對山河主宰權(quán)的爭逐。它高高地矗立在群山之上,它腳下,是這兩個主題日夜爭辯著的滔滔江流。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十四
七等生的短篇小說《余索式怪誕》寫一位青年放假回家,正想好好看書,對面天壽堂漢藥店辦喜事,卻不斷播放惑人的音樂。余索走到店里,要求他們把聲浪放低,對方卻以一人之自由不得干犯他人之自由為借口加以拒絕。于是余索成了不可理喻的怪人,只好落荒而逃,適于山間。不料他落腳的寺廟竟也用擴音器播放如怨如訴的'佛樂,而隔室的男女又猜拳嬉鬧,余索忍無可忍,唯有走入黑暗的樹林。
我對這位青年不但同情,簡直認同,當然不是因為我也姓余,而是因為我也深知噪音害人于無形,有時甚于刀槍。噪音,是聽覺的污染,是耳朵吃進去的毒藥。叔本華一生為噪音所苦,并舉歌德、康德、李克登堡等人的傳記為例,指出幾偉大的作家莫不飽受噪音折磨。其實不獨作家如此,一切需要思索,甚至僅僅需要休息或放松的人,皆應享有寧靜的權(quán)利。有一種似是而非的論調(diào),認為好靜乃是聽覺上的優(yōu)潔癖”,知識分子和有閑階級的“富貴病”。在這種謬見的籠罩之下,噪音的受害者如果向“音源”抗議,或者向第三者,例如警察吧,去申冤投訴,一定無人理會。“人家聽得,你聽不得?你的耳朵特別名貴?”是習見的反應。所以制造噪音乃是社會之常態(tài),而干涉噪音卻是個人之變態(tài),反而破壞了鄰里的和諧,像余索一樣,將不見容于街坊。詩人庫伯(williamcowper)說得好:
吵鬧的人總是理直氣壯。
其實,不是知識分子難道就不怕吵嗎?《水滸傳》里的魯智深總是大英雄了吧,卻也聽不得垂楊樹頂群鴉的聒噪,在眾潑皮的簇擁之下,一發(fā)狠,竟把垂楊連根拔起。
叔本華在一百多年前已經(jīng)這么畏懼噪音,我們比他“進化”了這么多年,噪音的勢力當然是強大得多了。七等生的《余索式怪誕》刊于一九七五年,可見那時的余索已經(jīng)無所逃于天地之間。
十年以來,我們的聽覺空間只有更加臟亂。無論我怎么愛臺灣,我都不能不承認臺北已成為噪音之城,好發(fā)噪音的人在其中幾乎享有無限的自由。人聲固然百無禁忌,狗聲也是百家爭鳴:狗主不仁,以左鄰右舍為芻狗。至于機器的噪音,更是橫行無阻。最大的兇手是擴音器,商店用來播音樂,小販用來沿街叫賣,廣告車用來流動宣傳,寺廟用來誦經(jīng)唱偈,人家用來辦婚喪喜事,于是一切噪音都變本加厲,擴大了殺傷的戰(zhàn)果。四年前某夜,我在臺北家中讀書,忽聞異聲大作,竟是辦喪事的嘔啞哭腔,經(jīng)過擴音器的“現(xiàn)代化”,聲浪洶涌淹來,浸灌吞吐于天地之間,只憑其凄厲可怕,不覺其悲哀可憐。就這么肆無忌憚地鬧到半夜,我和女兒分別打電話向警局投訴,照例是沒有結(jié)果。
噪音害人,有兩個層次。人叫狗吠,到底還是以血肉之軀搖舌鼓肺制造出來的“原音”,無論怎么吵人,總還有個極限,在不公平之中仍不失其為公平。但是用機器來吵人,管它是收音機、電視機、唱機、擴音器,或是工廠開工,電單車發(fā)動,卻是以逸待勞、以物役人的按鈕戰(zhàn)爭,太殘酷、太不公平了。
早在兩百七十年前,散文家斯迪爾(richardsteele)就說過:“要閉起耳朵,遠不如閉起眼睛那么容易,這件事我常感遺憾。”上帝第六天才造人,顯已江郎才盡。我們不想看丑景,閉目便可,但要不聽噪音,無論怎么掩耳、塞耳,都不清靜。更有一點差異:光,像棋中之車,只能直走;聲,卻像棋中之炮,可以飛越障礙而來。我們注定了要飽受噪音的迫害。臺灣的人口密度太大,生活的空間相對縮小。大家擠在牛角尖里,人人手里都有好幾架可發(fā)噪音的機器,不,武器,如果不及早立法管制,認真取締,未來的聽覺污染勢必造成一個半聾的社會。
每次我回到臺北,都相當?shù)亍敖l(xiāng)情怯”,怯于重投噪音的天羅地網(wǎng),怯于一上了計程車,就有個音響喇叭對準了我的耳根。香港的計程車里安靜得多了。英國和德國的計程車里根本不播音樂。香港的公共場所對噪音的管制比臺北嚴格得多,一般的商場都不播音樂,或把音量調(diào)到極低,也從未聽到誰用擴音器叫賣或競選。
愈是進步的社會,愈是安靜。濫用擴音器逼人聽噪音的社會,不是落后,便是集權(quán)。曾有人說,一出國門,耳朵便放假。這實在是一句沉痛的話,值得我們這個把熱鬧當作繁榮的社會好好自省。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十五
德國還有一種聲音令人記憂,鳥聲。粉墻白瓦,有人家的處所肯定有花,萬紫千紅,不是在盆里,就是在架上。花外就是樹了。家栗樹、菩提樹、楓樹、橡樹、杉樹、蘋果樹、梨樹…很少看見屋宇陳整的人家有這么多樹,用這么稠密的嘉陰來祝愿。有樹就有鳥,樹是無行的祝愿,鳥,百囀千啾,即是有聲的頌詞了。絕對的沉寂不免難免單調(diào),膠原蛋白的作用,若加三兩聲鳴禽,便脈脈有情起來。
聽鳥,有兩種情境。一種是渾然之境,聽覺一片透明流利,若隱若現(xiàn)地意想到?jīng)]有什么器械在順耳忤心,卻未決心去追隨是甚么在稱道悄悄。另外一種是專注之境,在動聽的稱心當中,俯向頭頂?shù)拇溆叭ひ掗L尾細爪的飛蹤。如果找到了那“聲源”,望見它回頭飽舌的姿勢,就更教人興奮。或是在綠陰里側(cè)耳靜待,等近處的啁啁弄舌告一段落,遠處的枝頭便有一只本家用類似的節(jié)拍來回覆。我們當然不曉得是誰在問,誰在答,乃至有無問答,但是那樣一來一往再參也不透的“高談”,卻真能令人忘機。
在漢堡的湖邊,在萊茵河與內(nèi)卡(neckar)河邊,在巴登巴登的天國泉(paradies)旁,在邁瑙島(mainau)的美麗花圃里,在那很多靜境里,我們成了百禽的知音,不知其名的知音。至于一進黑森林,那更是大飽耳禍,目不暇接了。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十六
在一切文學的類別之中,最難作假,最逃不過讀者明眼的,該是散文。我不是說詩人和小說家就不憑實力,而是詩人和小說家用力的方式比較間接,所以實力幾何,不易一目了然。詩要講節(jié)奏、意象、分行等技巧,小說也要講觀點、象征、意識流等等的手法,高明的作家固然可以運用這些來發(fā)揮所長,但是不高明的作家往往也可以假借這些來掩飾所短。散文是一切文學類別里對于技巧和形式要求最少的一類:譬如選美,散文所穿的是泳裝。散文家無所依憑,只有憑自己的本色。
詩人的筆下往往是自言自語:“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這樣的話并不一定要說給誰聽,好像是無意間給人聽到的。許多詩真像心靈的日記,只取其神,不記其貌,詩人眼前似乎沒有讀者,可謂“目中無人”。小說家對讀者的態(tài)度也可謂“目中無人”,反之,讀者目中也不應該有小說家。小說家應該像劇作家,盡量讓他的角色發(fā)言,自己只能躲在幕后操縱。有些小說家不甘寂寞,跑到他的人物和讀者之間來指指點點,甚至大發(fā)議論,這種夾敘夾議的小說體便有散文的傾向。這種小說家如果真是散文高手,則這種夾敘夾議的筆法卻也大有可觀。拿張愛玲和錢鐘書的小說比較一下,便可見張無我而錢有我:錢鐘書的小說里充滿了散文家錢鐘書的個性。
散文家必須目中有人,他和讀者往往保持對話的關(guān)系,可以無拘無束,隨時向讀者發(fā)言。老派的詩人雖然也可以偶爾來一句“君不見”,而舊小說家也可以直接對讀者叫一聲“列位看官”,但在一般情形之下,詩人和小說家畢竟另有職務(wù),不便像散文家這么公然、坦然地面對著讀者。反之,讀者面對散文家也最感親切、踏實,因為散文家是為自己發(fā)言,而所說的也是“亮話”,少用烘托、象征、反諷之類的技巧。
散文分狹義與廣義二類。狹義的散文指個人抒情志感的小品文,篇幅較短,取材較狹,分量較輕。廣義的散文天地宏闊,凡韻文不到之處,都是它的領(lǐng)土,論其題材則又千匯萬狀,不勝枚舉,論其功能,則不出下列六項:
第一是抒情。這樣的散文也就是所謂抒情文或小品文,正是散文的大宗。情之為物,充溢天地之間,文學的世界正是有情的世界。也正因如此,用散文來抒情,似乎人人都會,但是真正的抒情高手,或奔放,或含蓄,卻不常見。一般的抒情文病在空洞和露骨,淪為濫情,許多情書、祭文、日記等等,也在此列。直接抒情,不但失之露骨,而且予人無端說愁的空洞之感。真正的抒情高手往往寓情于敘事、寫景、狀物之中,才顯得自然。
第二是說理。這樣的散文也就是所謂議論文。但是和正式的學術(shù)論文不盡相同,因為它說理之余,還有感情、感性,也講究聲調(diào)和辭藻。韓愈的《雜說四》,王安石的《讀孟嘗君傳》,蘇軾的《留侯論》,都是說理的散文,但都氣勢貫串,聲調(diào)鏗鏘,形象鮮活,情緒飽滿,絕非硬邦邦冷冰冰的抽象說理。每次讀《過秦論》,到了篇末的“然秦以區(qū)區(qū)之地……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一句長問,竟用斬釘截鐵的短答斷然煞住,真令人要拍案詫嘆,情緒久不能平。精警的議論文不能無情。
第三是表意。這種散文既不是要抒情,也不是要說理,而是要捕捉情理之間的那份情趣、理趣、意趣,而出現(xiàn)在筆下的,不是鞭辟入里的人情世故,便是匪夷所思的巧念妙想。表意的散文展示的正是敏銳的觀察力和活潑的想象力,也就是一個健康的心靈發(fā)乎自然的好奇心。“家居不可無娛樂。衛(wèi)生麻將大概是一些太太的天下。說它衛(wèi)生也不無道理,至少上肢運動頻數(shù),近似蛙式游泳。”這種雅舍小品筆法,既無柔情、激情要抒,也沒有不吐不快的議論要發(fā),卻富于生活的諧趣,娓娓道來,從容不迫,也能動人。到了末句,更從觀察進入想象,最有英國小品的味道。
第四是敘事。這樣的散文又叫作敘事文,短則記述個人的所經(jīng)所歷,所見所聞,或是某一特殊事件之來龍去脈,路轉(zhuǎn)峰回;長則追溯自己的或朋友的生平,成為傳記的一章一節(jié),或是一個時代特具的面貌,成為歷史的注腳,也就是所謂的回憶錄之類。敘事文所需要的是記憶力和觀察力,如能再具一點反省力和想象力,當能賦文章以洞見和波瀾,而跳出流水賬的平鋪直敘。組織力(或稱條理)也許不太重要,因為事情的發(fā)展原有時序可循,不過有時為求波瀾生動,光影分明,不免倒敘、插敘,或是舉重遺輕,仍然需要剪裁一番的。
第五是寫景。所謂“景”不一定指狹義的風景。現(xiàn)代的景,可以指大自然的景色,也可以指大都市小村鎮(zhèn)的各種視覺經(jīng)驗。高速公路上的千車競駛,挖土機的巨鏟揮螯,林蔭道的街燈如練,港口的千桅成林……無一非景。一位散文家的視覺經(jīng)驗如果還限于田園風光,未免太狹窄也太保守了。同時,廣義的景也不應限于視覺:街上的市聲,陌上的萬籟,也是一種景。景存在于空間,同時也依附于時間,所以春秋代序、朝夕輪回,也都是景。景有地域性:江南的山水不同于美國的山水,熱帶的云異于寒帶的云。大部分的游記都不動人,因為作者不會寫景。景有靜有動,即使是靜景,也要把它寫動,才算能手。“兩山排闥送青來”,正是化靜為動。“鬢云欲度香腮雪”也是如此。只會用形容詞的人,其實不解寫景。形容詞是排列的,動詞才交流。
第六是狀物。物聚而成景,寫景而不及物,是不可能的。狀物的散文卻把興趣專注于獨特之某物,無論話題如何變化,總不離開該物。此地所謂的物,可以指生物,譬如草木蟲魚之類,也可以指非生物,譬如筆墨紙硯之屬,甚至可以指人類的種種動態(tài),譬如彈琴、唱歌、開會、賽車。也許有人會說,寫開會的散文應該歸于敘事之列。我的回答是:如果一篇散文描寫某次開會的經(jīng)過情形,當然是敘事,但是如果一篇散文談?wù)摰闹皇情_會這種社會制度或生活現(xiàn)象,或是天南地北東鱗西爪的開會趣聞,便不能算是敘事了。狀物的文章需要豐富的見聞,甚至帶點專業(yè)的知識,不是初搖文筆略解抒情的生手所能掌握的。足智博聞的老手,談?wù)撘患虑椋粯訓|西,常會聯(lián)想到古人或時人對此的雋言妙語,行家的行話,或是自己的親切體驗,真正是左右逢源。這是散文家獨有的本領(lǐng),詩人和小說家爭他不過。
我把散文的功用分為上述六項,只是為了討論的方便,并不是認為真有一種散文純屬抒情而不涉其他五項,或是另有一種散文全然敘事,別無他用。實際上,一篇散文往往兼有好幾種功能,只是有所偏重而已。例如敘事文中,常帶寫景,寫景文中,不妨狀物,而無論是敘事、寫景或狀物,都可以曲達抒情之功。抒情文中,也未必不能稍發(fā)議論,略表意趣。反之,說理文也可以說得理直氣壯,像梁啟超那樣,筆鋒常帶感情。
情、理、意、事、景、物六項之中,前三項抽象而帶主觀,后三項具體而帶客觀。如果一位散文家長于處理前三項而拙于后三項,他未免欠缺感性,顯得空泛。如果他老在后三項里打轉(zhuǎn),則他似乎欠缺知性,過分落實。
抒情文近于詩,敘事文近于小說,寫景文則既近于詩,亦近于小說。所以詩人大概兼擅寫景文與抒情文,小說家兼擅寫景文與敘事文。我發(fā)現(xiàn)不少“正宗的”散文家大概拙于寫景,遇到有景該寫的場合,不是一筆帶過,便是避而不談;也有“正宗的”散文家拙于敘事,甚至不善抒情。我認為:能夠抒情、說理的散文家最常見,所以“入情入理”的散文也較易得;能夠表意、狀物的就少一點;能夠兼擅敘事、寫景的更少。能此而不能彼的散文家,在自己的局限之中,亦足以成名家,但不能成大家,也不能稱“散文全才”。前舉的六項功能,或許可以用來衡量一位散文家是“專才”還是“通才”。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十七
飛行袋鼠“曠達士”(qantas)才一展翅,偌大的新幾內(nèi)亞,怎么竟縮成兩只青螺,大的一只,是維多利亞峰,那么小的一只,該就是塞克林峰了吧。都是海拔萬呎以上的高峰,此刻,在“曠達士”的翼下,卻纖小可玩,一簇黛青,嬌不盈握,虛虛幻幻浮動在水波不興一碧千哩的“南溟”之上。不是水波不興,是“曠達士”太曠達了,俯仰之間,忽已睥睨八荒,游戲云表,遂無視于海濤的起起伏伏了。不到一杯橙汁的工夫,新幾內(nèi)內(nèi)亞的郁郁蒼蒼,倏已陸沉,我們的老地球,所有故鄉(xiāng)的故鄉(xiāng),一切國恨家愁的所依所托,頃刻之間都已消逝。所謂地球,變成了一只水球,好藍好美的一只水球,在好不真實的空間好緩好慢地旋轉(zhuǎn),晝轉(zhuǎn)成夜,春轉(zhuǎn)成秋,青青的少年轉(zhuǎn)成白頭。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fā),水汪汪的一只藍眼睛,造物的水族館,下面泳多少鯊多少鯨,多少億兆的魚蝦在暖洋洋的熱帶海中悠然擺尾,多少島多少嶼在高敢的夢史蒂文森的記憶里午寐,鼾聲均勻。只是我的想象罷了,那淡藍的大眼睛笑得很含蓄,可是什么秘密也沒有說。古往今來,她的眼里該只有日起月落,星出星沒,映現(xiàn)一些最原始的抽象圖形。留下我,上天無門,下臨無地,一只“曠達士”鶴一般地騎著,虛懸在中間。頭等艙的鄰座,不是李白,不是蘇軾,是雙下巴大肚皮的西方紳士。一杯酒握著,不知該邀誰對飲。
有一種叫做云的騙子,什么人都騙,就是騙不了“曠達士”。“曠達士”,一飛沖天的現(xiàn)代鵬鳥,經(jīng)緯線織成密密的網(wǎng),再也網(wǎng)它不住。北半球飛來南半球,我騎在“曠達士”的背上,“曠達士”騎在云的背上。飛上三萬呎的高空,云便留在下面,制造它騙人的氣候去了。有時它層層疊起,雪峰竟拔,冰崖爭高,一望無盡的皚皚,疑是西藏高原雄踞在世界之脊。有時它皎如白蓮,幻開千朵,無風的岑寂中,“曠達士”翩翩飛翔,人蓮出蓮,像一只戀蓮的蜻蜓。仰望白云,是人。俯玩白云,是仙。仙在常中觀變,在陰晴之外觀陰晴,仙是我。哪怕是幻覺,哪怕僅僅是幾個時辰。
“曠達土”從北半球飛來,五千哩的云驛,只在新幾內(nèi)亞的南岸息一息羽毛。摩爾斯比(portmoresby)浸在溫暖的海水里,剛從熱帶的夜里醒來,機場四周的青山和遍山的叢林,曉色中,顯得生機都勃,綿延不盡。機場上見到好多巴布亞的土人,膚色深棕近黑,闊鼻、厚唇、凹陷的眼眶中,眸光炯炯探人,很是可畏。
從新幾內(nèi)亞向南飛,下面便是美麗的珊瑚海(coralsea)了。太平洋水,澈澈澄澄清清,浮云開處,一望見底,見到有名的珊瑚礁,綽號“屏藩大礁”(greatbarrierreef),迤迤邐邐,零零落落,系住澳洲大陸的東北海岸,好精巧的一條珊瑚帶子。珊瑚是淺紅色,珊瑚礁呢,說也奇怪,卻是青綠色。開始我簡直看不懂,雙層玻璃的機窗下,奇跡一般浮現(xiàn)一塊小島,四周湖綠,托出中央一方翠青,正覺這小島好漂亮好有意思,前面似真似幻,竟又浮來一塊,形狀不同,青綠色澤的配合則大致相同。猜疑未定,遠方海上又出現(xiàn)了,不是一個,而是一群,長的長,短的短,不規(guī)不則得乖乖巧巧,玲玲瓏瓏,那樣討人喜歡的圖案層出不窮,令人簡直不暇目迎目送。詩人侯伯特(georgeherbert)說:色澤鮮麗。
令倉促的觀者拭目重看。
驚愕間,我真的揉揉眼睛,被香港的紅塵吹翳了的眼睛,仔細看一遍。不是島!青綠色的圖形是平鋪在水底,不是突出在水面。啊我知道了,這就是聞名世界的所謂”屏藩大礁”了。透明的柔藍中漾現(xiàn)變化無窮的青綠群礁,三種涼涼的顏色配合得那么諧美而典雅,織成海神最豪華的地氈。數(shù)百叢的珊瑚礁,檢閱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完。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十八
不知道我們這一生究竟要講多少句話。如果有一種工具可以統(tǒng)計,像步行鍛煉的人所帶的計步器那樣,我相信其結(jié)果必定是天文數(shù)字,其長可以繞地球幾周,其密可以下大雨幾場。具體情形當然因人而異。有人說話如參禪,能少說就少說,最好是不說,一切盡在不言中;有人說話如蟬鳴,并不一定要表達什么,只是無意識地做口腔運動而已。說話,有時只是鼓唇搖舌,有時是為了表情達意,有時,卻也是一種藝術(shù)。許多人說話只是為避免冷場,并不是要表達什么思想,因為他們的思想本就不多。至于說話而成藝術(shù),一語而妙天下,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要記入《世說新語》或《約翰生傳》才行。哲人桑塔亞那就說:“雄辯滔滔是民主的術(shù),清談娓娓的藝術(shù)卻屬于貴族。”他所指的“貴”不是階級,而是趣味。
最常見的該是兩個人的對話,其間的差別當然是大極了。對象若是法官、醫(yī)師、警察、主考官之類,對話不但緊張,有時恐怕還頗危險,樂趣當然是談不上的。朋友之間無所用心的閑談,如果兩人的識見相當,而又彼此欣賞,那真是最快意的事了;如果雙方的識見懸殊,那就好像下棋讓子,玩得總是不暢。要緊的是雙方的境界能夠交接,倒不一定兩人都要有口才,因為口才宜于應敵,卻不宜用來待友。甚至也不必都健談,而最宜一個健談,一個善聽。談話的可貴之處在于共鳴,更在于默契。真正的知己,就算是默默相對,無聲也勝似有聲:這種情形當然也可以包括夫妻和情人。
這世間如果盡是健談的人,就太可怕了。每一個健談的人都需要一個善聽的朋友,沒有靈耳,巧舌拿來做什么呢?英國散文家海斯立德說:“交談之道不但在會說,也在會聽。”在公平的原則下,一個人要說得盡興,必須有另一個人聽得入神。如果說話是權(quán)利,聽話就是義務(wù),而義務(wù)應該輪流承擔。同時,仔細聽人說話,輪到自己說時,才能充分切題。我有一些朋友,迄今未養(yǎng)成善聽人言的美德,所以跟人交談,往往像在自言自語。是音樂家,一定得能聽音辨聲,先能收,才能發(fā)。仔細聽人說話是表示尊重與關(guān)心。善言,能贏得聽眾;善聽,才能贏得朋友。
如果是幾個人聚談,又不同了。有時座中一人侃侃而談,眾人睽睽恭聽,那人不是上司、前輩,便是德高望重之輩,自然擁有發(fā)言權(quán),甚至插口之權(quán)。其他的人就只有斟酒點煙、隨聲附和的分兒了。有時見解出眾、口舌便捷的人,也能獨攬話題,語驚四座。有時座上有二人焉,往往是主人與主客,一來一往你問我答、你攻我守,左右了全席談話的大勢,也能引人入勝。
最自然也最有趣的情況,乃是滾雪球式。談話的主題隨緣而轉(zhuǎn),愈滾愈大,眾人興之所至,七嘴八舌,或輪流坐莊,或旁白助陣,或爭先發(fā)言,或反復辯難,或怪問乍起而舉座愕然,或妙答迅接而哄堂大笑,一切都是天機巧合,甚至重加排練也不能再現(xiàn)原來的生趣。這種滾雪球式,人人都說得盡興,也都聽得入神,沒有冷場,也沒有冷落了誰,卻有一個條件,就是座上盡是老友;也有一個缺點,就是良宵苦短,壁鐘無情,談興正濃而星斗已稀。日后我們懷念故人,那一景正是最難忘的高潮。
聚談雜議,幸好不是每次都這么危險。可是現(xiàn)代人的生活節(jié)奏畢竟愈來愈快,無所為的閑談、雅談、清談、忘機之談幾乎是不可能了。“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在一切講究效率的工業(yè)社會,這種閑逸之情簡直是一大浪費。劉禹錫但求“無絲竹之亂耳”,其實絲竹比起現(xiàn)代的流行音樂來,總要清雅得多。現(xiàn)代人坐上計程車、火車、長途汽車,都難逃噪音之害。到朋友家談天吧,往往又有孩子在看電視。飯店和咖啡館能免于流行音樂的,也很少見了。現(xiàn)代生活的一大苦惱,便是經(jīng)常橫被打斷,要跟二三知己促膝暢談,實在太難。
剩下的一種談話,便是跟自己了。我不是指出聲的自言自語,而是指自我的沉思默想。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心的真相,需要性格的力量。唯勇者始敢單獨面對自己,唯智者才能與自己為伴。一般人的心靈承受不了多少靜默,總需要有一點聲音來解救,所以卡萊爾說:“語言屬于時間,靜默屬于永恒。”可惜這妙念也要言詮。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十九
在德國,我還去過兩個地方,兩個以聲音著名于天下的中央,卻沒有聽到聲音,或可以說,無聲之聲勝于有聲,更令報酬之低回。
其一是在巴登巴登的北郊里赫登塔我(lichtental),臨街的一個小山坡上,石級的絕頂把我們帶到一座三層黑漆樓房的門前。墻上的記念銅牌正在光陰的侵犯下,依然看得出刻著兩止字:"一八六五年至一八七四年約翰僧斯?布推姆斯曾居此屋。"那恰是巴鄉(xiāng)著名的brahmshaus。
布拉姆斯屋要下晝?nèi)c才開放,我們進得門去,只見三五旅客。樓梯和二樓的地板都吱吱有聲,昔時,在巨匠的足下,也是這樣的不和諧碎音烘托他弘大而盤旋的交響樂嗎?前期浪漫主義最敏感的心靈,果然在這空寂的樓上,看著窗中的菩提樹葉九度綠了又黃,不斷到四十一歲嗎?白紗沉掩著半窗仲夏,深深淺淺的樹陰,曾是最音樂的樓屋里,只傳來細碎的鳥聲。
我們沿著萊茵河的東岸一路南下,只為了逃尋傳說里那一縷蠱人的歌聲。過了馬克司古堡,那一裊女妖之歌就悄悄地襲人而來,安靜的萊茵河水,青綠世界里蜿蜿北去的一灣褐流,仿佛也藏著一渦危急了。
萊茵河滔滔向北,向現(xiàn)代流來。我們的車輪滔滔向南,深切傳說,沿著海涅迷幻的音韻。過了圣瓜豪森,山路盤盤,把我們接上坡去。到了山頂,又有一座小小的看臺,把我們推到絕壁的額際。萊茵河道到腳下,轉(zhuǎn)了一個大直,俯眺中,回沫翻渦,公然是船楫的畏途,幾只平底貨船過處,也都謹慎躲避。正驚奇間,一艘白舷平頂?shù)挠昔衬媪鞫拢m在千尺腳底,滿船河客的婉轉(zhuǎn)歌聲,仍模糊可聞,唱的正是洛麗萊(lorelei):
她的金發(fā)梳閃閃發(fā)光;
她一面還曼唱著歌曲,
令聞聲的民氣神恍恍:
苦甜的音調(diào)沒法順從。
盤桓了一陣,意猶未盡。再下山去,沿著一道半里長的河堤走到終點,就為了花崗石砌成的一臺像座上坐著那河妖的背影。銅雕的洛麗萊漆成玄色,從后面,只見到水藻與長發(fā)披肩而下,不停環(huán)繞糾纏到腰間。轉(zhuǎn)到正面,才在半疑半懼的忐忑之中仰瞻到一對赤露的飽乳,圓硬的小背下,一腿夷但是揭地,一腿則昂然弓起,膝頭上倚著右手,那姿式,野性之中帶著妖媚。她半垂著頭,在午日下不輕易細讀臉色。我舉起相機,在調(diào)解間隔和角度。溘然,她的眼睛半開,向我無聲地轉(zhuǎn)來,似嗔似笑,吐露出一棱暗藍的冷光。
驕陽下,我心神恍恍,情不自禁地一陣搖顫。她的歌頌些什么呢,你問。我不克不及報告你,由于這是德意志的忌諱,萊茵河千古之謎,傷害而且哀麗。
余光中散文讀后感范文(20篇)篇二十
旅客似乎是十分輕松的人,實際上卻相當辛苦。旅客不用上班,卻必須受時間的約束;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卻必須受錢包的限制;愛去哪里就去哪里,卻必須把幾件行李蝸牛殼一般帶在身上。旅客最可怕的惡夢,是錢和證件一起遺失,淪為來歷不明的乞丐。旅客最難把握的東西,便是氣候。
我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旅客。從西班牙南端一直旅行到英國的北端,我經(jīng)歷了各樣的氣候,已經(jīng)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此刻我正坐在中世紀達豪土古堡改裝的旅館里,為“隔海書”的讀者寫稿,剛剛黎明,濕灰灰的云下是蘇格蘭中部荒莽的林木,林外是隱隱的青山。曉寒襲人,我坐在厚達尺許的石墻里,穿了一件毛衣。如果要走下回旋長梯像走下古堡之腸,去坡下的野徑漫步尋幽,還得披上一件夠厚的外套。
從臺灣的定義講來,西歐幾乎沒有夏天。晝蟬夜蛙,汗流浹背,是臺灣的夏天。在西歐的大城,例如巴黎和倫敦,七月中旬走在陽光下,只覺得溫曖舒適,并不出汗。西歐的旅館和汽車,例皆不備冷氣,因為就算天熱,也是幾天就過去了,值不得為避暑費事。我在西班牙、法國、英國各地租車長途旅行,其車均無冷氣,只能扇風。
巴黎的所謂夏天,像是臺北的深夜,早晚上街,涼風襲時,一件毛衣還不足御寒。如果你走到塞納河邊,風力加上水氣,更需要一件風衣才行。下午日暖,單衣便夠,可是一走到樓影或樹蔭里,便嫌單衣太薄。地面如此,地下卻又不同。巴黎的地車比紐約、倫敦、馬德里的都好,卻相當悶熱,令人穿不住毛衣。所以地上地下,穿穿脫脫,也頗麻煩。七月在巴黎的街上,行人的衣裝,從少女的背心短褲到老嫗的厚大衣,四季都有。七月在巴黎,幾乎天天都是晴天,有時一連數(shù)日碧空無云,入夜后天也不黑下來,只變得深洞洞的暗藍。巴黎附近無山,城中少見高樓,城北的蒙馬特也只是一個矮丘,太陽要到九點半才落到地平線上,更顯得晝長夜短,有用不完的下午。不過晴天也會突來霹靂:七月十四日法國國慶那天上午,密特朗總統(tǒng)在香熱里榭大道主持閱兵盛典,就忽來一陣大雨,淋得總統(tǒng)和軍樂隊狼狽不堪。電視的觀眾看得見雨氣之中,樂隊長的指揮杖竟失手落地,連忙俯身拾起。
法國北部及中部地勢平坦,一望無際,氣候卻有變化。巴黎北行一小時至盧昂,就覺得冷些;西南行二小時至露娃河中流,氣候就暖得多,下午竟頗燠熱,不過入夜就涼下來,星月異常皎潔。
再往南行入西班牙,氣候就變得干暖。馬德里在高臺地的中央,七月的午間并不悶熱,入夜甚至得穿毛衣。我在南部安達露西亞地區(qū)及陽光海岸開車,一路又干又熱,枯黃的草原,干燥的石堆,大地像一塊烙餅,攤在酷藍的天穹之下,路旁的草叢常因干燥而起火,勢頗驚人。可是那是干熱,并不令人出汗,和臺灣的濕悶不同。
英國則趨于另一極端,顯得陰濕,氣溫也低。我在倫敦的河堤區(qū)住了三天,一直是陰天,下著間歇的毛毛雨。即使破曉時露一下朝暾,早餐后天色就陰沉下來了。我想英國人的靈魂都是雨蕈,撐開來就是一把黑傘。與我存走過滑鐵盧橋,七月的河風吹來,水氣陰陰,令人打一個寒噤,把毛衣的翻領(lǐng)拉起,真有點魂斷藍橋的意味了。我們開車北行,一路上經(jīng)過塔尖如夢的牛津,城樓似幻的勒德洛,古橋野渡的蔡斯特,雨云始終罩在車頂,雨點在車窗上也未干過,消魂遠游之情,不讓陸游之過劍門。進入肯布瑞亞的湖區(qū)之后,遍地江湖,滿空云雨,偶見天邊綻出一角薄藍,立刻便有更多的灰云挾雨遮掩過來。真要怪華茲華斯的詩魂小氣,不肯讓我一窺他詩中的晴美湖光。從我一夕投宿的鷹頭小店棧樓窗望出去,沿湖一帶,樹樹含雨,山山帶云,很想告訴格拉斯米教堂墓地里的詩翁,我國古代有一片云夢大澤,也出過一位水氣逼人的詩宗。
2、《猛虎和薔薇》。
英國當代詩人西格夫里·薩松曾寫過一行不朽的警句:“inmethetigersniffetherose。”勉強把它譯成中文,便是:“我心里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如果一行詩句可以代表一種詩派(有一本英國文學史曾舉柯立治“忽必烈汗”中的三行詩句:“好一處蠻荒的所在!如此的圣潔、鬼怪,像在那殘月之下,有一個女人在哭她幽冥的歡愛!”為浪漫詩派的.代表),我就愿舉這行詩為象征詩派藝術(shù)的代表。每次念及,我不禁想起法國現(xiàn)代畫家昂利·盧梭的杰作“沉睡的吉普賽人”。假使盧梭當日所畫的不是雄獅逼視著夢中的浪子,而是猛虎在細嗅含苞的薔薇,我相信,這幅畫同樣會成為杰作。借乎盧梭逝世,而薩松尚未成名。
原來人性含有兩面:其一是男性的,其一是女性的;其一如蒼鷹,如飛瀑,如怒馬;其一如夜鶯,如靜池,如馴羊。所謂雄偉和秀美,所謂外向和內(nèi)向,所謂戲劇型的和圖畫型的,所謂戴奧尼蘇斯藝術(shù)和阿波羅藝術(shù),所謂“金剛怒目,菩薩低眉”,所謂“靜如處女,動如脫兔”,所謂“駿馬秋風冀北,杏花春雨江南”,所謂“楊柳岸,曉風殘月”和“大江東去”,一句話,姚姬傳所謂的陽剛和陰柔,都無非是這兩種氣質(zhì)的注腳。兩者粗看若相反,實則乃相成。實際上每個人多多少少都兼有這兩種氣質(zhì),只是比例不同而已。
東坡有幕上,嘗謂柳永詞只合十七八女郎,執(zhí)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東坡詞須關(guān)西大漢,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東坡為之“絕倒”。他顯然因此種陽剛和陰柔之分而感到自豪。其實東坡之詞何嘗都是“大江東去”?“笑漸不聞聲漸杳,多情卻被無情惱”;“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這些詞句,恐怕也只合十七八女郎曼聲低唱吧?而柳永的詞句:“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以及“渡萬壑千巖,越溪深處。怒濤漸息,樵風乍起;更聞商旅相呼,片機高舉。”又是何等境界!就是曉風殘月的上半闋那一句“暮靄沉沉楚天闊”,誰能說它竟是陰柔?他如王維以清淡勝,卻寫過“一身轉(zhuǎn)戰(zhàn)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的詩句;辛棄疾以沉雄勝,卻寫過“羅帳燈昏,哽咽夢中語”的詞句。再如浪漫詩人濟慈和雪萊,無疑地都是陰柔的了。可是清囀的夜鶯也曾唱過:“或是像精壯的科德慈,怒著鷹眼,凝視在太平洋上。”就是在那陰柔到了極點的“夜鶯曲”里,也還有這樣的句子。“同樣的歌聲時常——迷住了神怪的長窗——那荒僻妖土的長窗——俯臨在驚險的海上。”至于那只云雀,他那“西風歌”里所蘊藏的力量,簡直是排山倒海,雷霆萬鈞!還有那一首十四行詩“阿西曼地亞斯”除了表現(xiàn)藝術(shù)不朽的思想不說,只其氣象之偉大,魄力之雄渾,已可匹敵太白的“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也就是因為人性里面,多多少少地含有這相對的兩種氣質(zhì),許多人才能夠欣賞和自己氣質(zhì)不盡相同,甚至大不相同的人。例如在英國,華茲華斯欣賞密爾頓;拜倫欣賞頂普呂夏綠蒂·白朗戴欣賞薩克瑞;史哥德欣賞簡·奧斯丁;史云朋欣賞蘭道;蘭道欣賞白朗寧。在我國,辛棄疾欣賞李清照也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但是平時為什么我們提起一個人,就覺得他是陽剛,而提起另一個人,又覺得他是陰柔呢?這是因為備人心里的猛虎和薔薇所成的形勢不同。有人的心原是虎穴,穴口的幾朵薔薇免不了猛虎的踐踏;有人的心原是花園,園中的猛虎不免給那一片香潮醉倒。所以前者氣質(zhì)近于陽剛,而后者氣質(zhì)近于陰柔。然而踏碎了的薔薇猶能盛開,醉倒了的猛虎有時醒來。所以霸王有時悲歌,弱女有時殺賊;梅村,子山晚作悲涼,薩松在第一次大戰(zhàn)后出版了低調(diào)的“心旅”。
“我心里有猛虎在細嗅薔薇。”人生原是戰(zhàn)場,有猛虎才能在逆流里立定腳跟,在逆風里把握方向,做暴風雨中的海燕,做不改顏色的孤星。有猛虎,才能創(chuàng)造慷慨悲歌的英雄事業(yè);涵蔓耿介拔俗的志士胸懷,才能做到孟郊所謂的一鏡破不改光,蘭死不改香!“同時人生又是幽谷,有薔薇才能燭隱顯幽,體貼入微;有薔薇才能看到蒼蠅控腳,蜘蛛吐絲,才能聽到暮色潛動,春草萌牙,才能做到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國”。在人性的國度里,一只真正的猛虎應該能充分地欣賞薔薇,而一朵真正的薔薇也應該能充分地尊敬猛虎;微薔薇,猛虎變成了菲力斯旦;微猛虎,薔薇變成了懦夫。韓黎詩:“受盡了命運那巨棒的痛打,我的頭在流血,但不曾垂下!”華茲華斯詩:“最微小的花朵對于我,能激起非淚水所能表現(xiàn)的深思。”完整的人生應該兼有這兩種至高的境界。一個人到了這種境界,他能動也能靜,能屈也能伸,能微笑也能痛哭,能像廿世紀人一樣的復雜,也能像亞當夏娃一樣的純真,一句話,他心里已有猛虎在細嗅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