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作品不僅僅是一種娛樂方式,更重要的是可以啟迪人們的思考和塑造其人格。經典作品的魅力無法言表,以下是一些不可錯過的經典之作,大家可以一起來欣賞和品味。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一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六日,約旦佩特拉,夜宿silkroad旅館我在過去的旅行中得到一條經驗:一般高高低低的丘陵地帶不要太在意,如果在大平原里突如其來地出現了高山,這要引起高度重視,里邊很可能有勝景;如果這突如其來的高山又奇形怪狀,那就必須停車,否則遲早得后悔。
從安曼向南走,二百公里都是枯燥的沙地和沙丘,令人厭倦,突然,遠處有一種紫褐色的巨大怪物,像是一團團向天沸騰的涌泉,滾滾蒸汽還在上面繚繞。但這只是比喻,涌泉早已凝固,成了山脈,繚繞的蒸汽是山頂云彩。人們說,這就是佩特拉(petra)。
十九世紀,一位研究阿拉伯文明的瑞士學者從古書上看到,在這遼闊的沙漠里有一座“玫瑰色的城堡”。這座城堡應該有一些遺跡吧,哪怕是一些玫瑰色的碎石?他經過整整九年的尋找,發現了這個地方。
山口有一道裂縫,深不見底,一步踏入,只見兩邊的峭壁齊齊地讓開七八米左右,形成一條彎曲而又平整的甬道。高處的天與腳下的道,形成兩條平行的窄線。連接兩條窄線的峭壁,有的做刀切狀,有的做淋掛狀,但全部都是玫瑰紅,中間攙一些赭色的紋、白色的波,一路明艷,一路喜氣,款款曼曼地舒展進去。不知走了多少路、轉了多少彎,心中卻一點也不慌,因為由藍天跟著,有玫瑰紅伴著,前面一定吉祥。
甬道終點是鑿在崖壁上的一座羅馬式宮殿,底層十余米高的六個圓柱幾乎沒有任何缺損,進入門廳,有臺階通達正門,兩邊又有側門,門框門楣的雕刻也十分完好。門廳兩邊是高大的騎士浮雕,人和馬都呈現為一種簡練飽滿的寫意風格。二層是三組高大的亭柱雕刻,中間一組為圓形,共有九尊羅馬式神像浮雕。宮殿的整體風格是精致、高雅、堂皇,集中了歐洲貴族的審美追求,二層的圓形亭柱和一層的寫意浮雕又有鮮明的東方風格。
這座宮殿,你甚至不愿意把它當作遺跡,它的齊整程度,就像現代仍在啟用的一座古典建筑,但現代哪有這般奢侈,敢用一色玫瑰紅的原石筑造宮殿,而且是鑿山而建!
這座宮殿被稱之為“法老寶庫”,再走一段路,還能看到一座完好的羅馬競技場,所有的觀眾席都是鑿山而成,環抱成精確的半圓形。
競技場對面,是大量華貴的歐洲氣派皇家陵墓。此外,玫瑰色的山崖間洞窟處處,每一個洞窟都有精美設計。站在底下舉頭四顧,立即就能得出結論,這是一個夢幻般美麗的城郭所在,但這個城郭被崇山包裹,只有一兩條山縫隱秘相通。這里干燥、通風,又有泉眼,我想古代任何一個部落只要一腳踏入,都會把這里當作最安全舒適的城寨。
佩特拉美麗神奇卻缺少文字,也許該有的文字還在哪個沒被發現的石窟中藏著,因此我們對它的歷史,只能猜測和想像。一般認為,它大約是公元前二世紀那巴特亞人(nabataean)的庇護地,他們是游牧的阿拉伯人中的一支,從北方過來,一度曾經顯赫,因此這個隱蔽的地方也曾熱鬧非凡,過往客商爭相繞著曲折的甬道進進出出,把它當作驛站。它也曾進入羅馬人的勢力范圍,因此打上了深深的羅馬風格印記。
但是,大約到公元七世紀,它突然變得冷清,甚至漸漸死寂。究其原因,一說是過往客商已開辟海路,此處不再成為交通驛站;二說是遇到兩次地震,滾滾下傾的山石使人們不敢再居住。總之,它徹底地逃離了文明的視線,差不多有一千年時間,精美絕倫的玫瑰紅宮殿和羅馬競技場不再有人記得,但它們都還完好無損地存在著,只與清風明月為伴。只有一些游牧四處的貝都因人(bedouins)在這里棲息,我不知道他們面對這些壯麗遺跡時作何感想。他們的后代也許以為,天地間本來就有如此華美的廳堂玉階,供他們住宿。那么,他們如果不小心游牧到巴黎,也會發出“不過爾爾”之嘆。
站在佩特拉的山谷中我一直在想這樣一個問題:我們一路探訪的,大多是名垂史冊的顯形文明,而佩特拉卻提供了另一種讓歷史學家張口結舌的文明形態,這樣的形態在人類發展史上應該比顯形文明更多吧?知道有王國存在過,卻完全不知道存在的時間和原因,更不知道統治者的姓名和履歷;估計發生過戰爭,卻連雙方的歸屬和勝敗也一無所知;目睹有精美建筑,卻無法判斷它們的主人和用途……顯形文明因為理清了自己的歷史邏輯,容易使后人以夸張的方式來理解它們存在的廣度和深度。但這種夸張,掩蓋了多少實實在在的豐富、雜亂、爭逐和湮滅!人們對文明史的認識,大多停留在文字記載上,以及記載者制訂的規范上,這也難怪,因為人們認知各種復雜現象時總會有一種簡單化、明確化的欲望,尤其在課堂和課本中更是這樣,所以,取消弱勢文明、異態文明、隱蔽文明,幾乎成了一種普遍的社會心理習慣。這種心理習慣的惡果,就是用幾個既定的概念,對古今文明現象定框劃線、削足適履,傷害了文明生態的多元性和天然性。
因追求過度的有序而走向徹底的無序,因企圖規整文明而變成嚴重損傷文明,這是我們常見的現象。更常見的是,很多人文科學一直在為這種現象推波助瀾。
佩特拉以它驚人的美麗,對此提出了否定。它說,人類有比常識更長的歷史、更多的活法、更險惡的遭遇、更寂寞的輝煌。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二
童年的時候,家鄉還有許多牌坊。
青山綠水,長路一條,走不了多遠就有一座。高高的,全由青石條砌成,石匠們手藝高超,雕鑿得十分細潔。頂上有浮飾圖紋,不施彩粉,通體干凈。鳥是不在那里筑窩的,飛累了,在那里停一停,看看遠處的茂樹,就飛走了。
這算是鄉間的名勝。夏日,涼沁沁的石板底座上總睡著幾個赤膊的農夫,走腳小販擺開了攤子,孩子們繞著石柱奔跑。哪個農夫醒來了,并不立即起身,睜眼仰看著天,仰看著牌坊堂皇的頂端,嘟噥一聲:“嗐,這家有錢!”走腳小販消息靈通,見多識廣,慢悠悠地接口。有一兩句飄進孩子們的耳朵,于是知道,這叫貞節牌坊,哪個女人死了丈夫,再不嫁人,就立下一個。
村子里再不嫁人的嬸嬸婆婆多得很,為什么不來立呢?只好去問她們,打算把牌坊立在哪里。一陣惡罵,還抹下眼淚。
于是牌坊變得兇險起來。玩完了,也學農夫躺下,胡亂猜想。白云飄過來了,好像是碰了一下牌坊再飄走的。晚霞升起來了,紅得眼明,晚霞比牌坊低,牌坊比天還高,黑陰陰的,像要壓下來。閉一閉眼睛再看,天更暗了,牌坊的石柱變成長長的腳,有偏長的頭,有狹狹的嘴。一骨碌爬起身來,奔逃回家。
從此與牌坊結仇,詛咒它的倒塌。夜里,風暴雨狂,普天下生靈顫栗,早晨,四野一片哭聲。莊稼平了,瓦片掀了,大樹折了,趕快去看牌坊,卻定定地立著,紋絲不動。被雨透透地澆了一遍,被風狠狠地刮了一遍,亮閃閃地,更精神了。站在廢墟上。
都是小阿子聽不懂的話。只有一句聽得來神,他是低聲說的:『真是奇怪,這些女人說是死了,墳里常常沒有。”
鄉下的孩子,腦袋里不知裝了多少猜不透的怪事。誰也解答不了,直到呆呆地年老。老了,再講給孩子們聽。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三
《余秋雨散文》早有“文化散文”之代表的定論,其“強烈的理想主義色彩,追求理想人格、美的情懷包括自然美、精神美、藝術美,在批判關懷知識階層文化人格中心意為出來”。龍去八人中惟有其文集為自選,也許這更能反映作為“八大家”之作品的特質。
作者簡介。
余秋雨,一九四六年生,浙江余姚人。在家鄉讀完小學后到上海讀中學和大學,大學畢業后留校任教至今。在海內外出版過史論專著多部,曾被授予“國家級突出貢獻專家”、“上海市十大高教精英”等榮譽稱號。做過幾年學院院長,辭職后潛心寫作,在繁多的頭銜中比較重視上海市寫作學會一職,因為這個學會由全上海各大學的寫作教授們組成,專門研究“寫作”究竟是怎么回事。近年來在教學和學術研究之余所著散文集《文化苦旅》先后獲上海市文學藝術優秀成果獎、臺灣聯合報讀書最佳書獎、金石堂最具影響力的書獎、上海市出版一等獎等。
內容簡介。
余秋雨的散文素以文采飛揚、思維敏捷、知識豐厚、見解獨到而備受萬千讀者喜愛。他的歷史散文更是別具一格,見常人所未見,思常人所未思,善于在美妙的文字中一步步將讀者帶入文化意識的河流,啟迪哲思,引發情致,具有極高的審美價值和史學意義上的文化價值。散文寫成美文不易,寫出點歷史文化意味更難。余秋雨的歷史散文,也許可以讓人二者兼得。
媒體評論。
書評。
美文與華照相得益彰,既是伴君品味欣賞之佳作,又為珍藏饋贈之上品。
中華散文,源遠流長。數千年的散文創作,或抒情、或言志、成狀景、或懷人……莫不反映出時代的風云變幻和人們的思想情感。中華散文的這些優良傳統在二十世紀以降的新文學那里,不僅得到了全面傳承,且不斷有所創新、有所發展。為了展示二十世紀以來中華散文的創作業績,我們在新世紀之初即編輯出版過“中華散文珍藏本”凡三十種。時光五載已過,我們又在此基礎上精編出這套“中華散文插圖珍藏版”十六種。經再次遴選,本叢書不僅每冊新增加五萬余字,而且每冊還輔以反映其人生歷程的珍貴照片若干幅。可謂美文與華照相得益彰,既是伴君品味欣賞之佳作,又為珍藏饋贈之上品。
目錄。
一個王朝的背影。
抱愧山西。
風雨天一閣。
蘇東坡突圍。
歷史的暗角。
遙遠的絕響。
道士塔。
陽關雪。
沙原隱泉。
青云譜隨想。
白發蘇州。
江南小鎮。
上海人。
這里真安靜。
廢墟。
信客。
酒公墓。
老屋窗口。
祭侄帖。
叔叔走了。
那一疊紙條。
借往何處。
垂釣[。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四
找到廬山不是專門去旅游,是與一大群文人一起去開會的,時間是1979年夏天。那里召開的,是一個全國規模的文藝理論討論會。
廬山本是夏天開會的好地方,但據我所知,那里好像從來沒有開過文人大會。原因說起來太復雜,不管怎樣,現在總算有了第一回。
但是,回過去看,廬山本來倒是文人的天地。在未上廬山之時我就有一些零碎的印象,好像是中國早期最偉大的文人之一司馬遷“南登廬山”并記之于《史記》之后,這座山就開始了它的文化旅程。在兩晉南北朝時期,它的文化濃度之高,幾乎要鶴立于全國名山中了。那時,佛學宗師慧遠和道學宗師陸修靜曾先后在廬山弘揚教義,他們駐足的東林寺和簡寂觀便成了此后中國文化的兩個重要的精神棲息點。這兩人中間,慧遠的文學氣息頗重,他的五言詩《游廬山》寫得不錯,而那篇600多字的《廬山記》則是我更為喜愛的山水文學佳品。但是,使得這一僧一道突然與廬山一起變得文采斐然的,還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差不多的時候廬山還擁有過陶淵明和謝靈運。陶淵明的歸隱行跡、山水情懷和千古詩句都與廬山密不可分,謝靈運的名氣趕不上陶淵明,卻也算得上我國文學史上五言山水詩的鼻祖。這兩位大詩人把廬山的山水作了高品位的詩化墊基,再加上那一僧一道,整個廬山就堂而皇之地進入了中國文化史。
綁來的人們似乎一直著迷于慧遠、陶淵明、謝靈運、陸修靜共處廬山的那種文化氣氛,設想出他們幾個人在一起的各種情景。由頭也是有一點的,例如陶淵明應該是認識慧遠的,但他與慧遠的幾個徒弟關系不好,對慧遠本人的思想也頗多抵牾,因此交情不深。倒是謝靈運與慧遠有過一段親切的交往,其時慧遠年近八旬,而謝靈運還不到而立之年,兩人相差了50來歲,雖然忘年而交,令人感動,畢竟難于貼心,難于綿延。這些由頭,到了后人嘴里,全都渾然一體了。例如唐代的佛學史乘中已記述謝靈運與慧遠一起結社,而事實上慧遠結社之時激纔6歲。流傳特別廣遠的故事是慧遠、陶淵明、陸修靜三人過從甚密,一次陶、陸兩人來東林寺訪慧遠,慧遠歷來送客不過門前虎溪,這次言談忘情,竟送過了虎溪,這就使后山的老虎看得不習慣了,吼叫起來,三人會意而笑,那就是中國古代極有名的佳話『虎溪三笑”。為此,李白、黃庭堅等詩人還特意寫過詩,蘇東坡還畫過《三笑圖贊》,我在鄭振譯著《插圖本中國文學史》中,也見到過一幅采自“程氏墨苑”的《虎溪三笑》圖。但究其實,陸修靜來廬山的時候,陶淵明已去世34年,而慧遠更已逝去45年。
我深知,道出這個故事的虛假性非常煞風景。到底是李白、蘇東坡他們高明,不僅興高采烈地為這個傳說增彩添色,而且自己也已影影綽綽地臍身在里邊。文人總未免孤獨,愿意找個山水勝處躲避起來;但文化的本性是溝通和被理解,因此又企盼著高層次的文化知音能有一種聚會,哪怕是跨越時空也在所不惜,而廬山正是這種企盼中的聚會的理想地點。
因此,廬山可以證明,中國文人的孤獨不是一種脾性,而是一種無奈。即便是對于隱逸之圣陶淵明,中國文人也愿意他有兩個在文化層次上比較接近的朋友交往交往,發出朗笑陣陣。有了這么一些傳說,廬山與其說是文人的隱潛處,不如說是歷代文人渴望超拔俗世而達到跨時空溝通的寄托點。于是李白、白居易、歐陽修、蘇東坡、陸游、唐寅等等文化藝術家紛來沓至,周敦頤和朱熹則先后在山崖云霧之間投入了哲學的沈思和講述。如果把時態歸并一下,廬山實在是一個鴻儒云集、智能飽和的圣地了。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五
窗外飄然下起星星點點的小雨,由于街上燈光的渲染顯得夢幻而又迷離,這個冬天,南方的天氣不是那么寒冷,偶爾降溫,也只是蜻蜓點水般,所以到深冬我們也沒有感受北方白雪皚皚的景象,本想隨著冬的腳步,踏雪尋梅,但是雪好像是個嬌羞的女生,遲遲不肯現身。在這個寂靜的夜里,我喜歡手握茗盞,倚窗聽雨,感受雨質地的聲音,“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雨追隨著時間的腳步,細膩而又祥和,春天悄然來臨的氣息撲面而來,春天是個浪漫的季節,多情而又青澀,桃花灼灼,嫵媚而又妖嬈,在這個美麗而又浪漫的季節。
作為女生,我們都想坐擁整個春天,與時光共舞,與歲月同影,幻想著自己在花海里翩翩起舞,裙角擺動光影,劃出優美的弧度,讓那匆匆擦肩的年華,在此舞出一段優美的風景畫,再希望可以預支一些似水流年,哪怕來年再加倍償還,我也要努力盡情地綻放,因為美麗的時光總是短暫而又匆忙,我們很難將那些美麗的光景一一長存,我們只有在自己的場景里努力做著夢,不求永世不變,但求在將來的某一日想起,還有可以提起記憶。
流年悄然而又寂靜,那些回不去的時光已然走遠,接下來的光陰,我愿意活的淡定而又從容,在時光中聞甜美和清淡的氣息,在盈盈轉身時,如最美麗的青衣,水袖一拂地,滿是那風華絕代的身影,即使不是那么風華絕代,我也做到云水禪心,將時光一筆筆細細的描畫,終將那歲月婆娑下的光影在我手中呈現出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待老年過后可以坐在時光的對面,細數那些散落的年華。
閑暇時,喜歡帶上耳機,聽幾首輕曲,手持書卷,聞幾段墨香,淺笑嫣然,或,提筆寫下幾句心語,文字是心靈的載體,心靈是文字的鉑依,或記下生活中的碎碎念,感受生活真實,踏實的美好,愜意而又舒適,平靜而又淡然的。誠然,生活中我們并那么閑適,倘若人生都被喧囂鐵馬,我們會在哪安置自己的家,也許在海角,也許在天涯,但是不管在哪,我們都會擁有自己的家,同理所以在忙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閑,要學會在繁雜的世界中,獨劈一片幽靜,修建枝椏,讓心靈安歇。
浮生若夢,沒有什么可以維系一生,就是自己也不可以,我們在這個世界走過一遭,到最后什么都得交付給青天,白云,與其拼命的追逐,將自己弄的潰不成軍,倒不如拾撿歲月留下的篇章,為其留下自己的注解,哪怕,為其抹上了重重黑一筆,那也沒關系,因為山與水兩相忘,日與月也毫無瓜葛。
流年在指尖滑過,停留在那墻上,那青磚黛瓦的城墻,飄散著記憶的氣息,把曾經滄海桑田遺忘在夢里,在歲月安然中,淺淺行走,將閑云裝進行囊,將故事背負肩上,任歲月割舍了情緣,時間免去了夢簽,我們也可以笑看水江寒靜,月明星疏,浮世清歡。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六
需在深夜,端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人靜,心平,然后鄭重翻開那份經歷了文化苦旅之后的安定與厚重。華美但不浮躁,大氣但不張揚,豐滿而不臃腫。
余光中先生在《散文的知性與感性》中說道:“比梁實秋,錢鐘書晚出三十多年的余秋雨,把知性融入感性,舉重若輕,衣袂飄然走過他的《文化苦旅》。”余秋雨的散文自始至終都透露出不羈的大氣。首先是變現在篇幅上,他突破了散文原有的精短凝練,將內在的張揚美用宏大的篇幅細水長流般借助厚重的文字表現出來,但這并不是冗長,而是黃鐘大呂般的磅礴的文化積淀所特有的表現形式。不張揚的大氣,詩化了的高貴。其次表現在內容上,讀余秋雨的散文內心總是很沉重。這種沉重中有著對歷史的思索,對文明風化成碎片的心痛,還有對氣勢雄渾的表現形式的喟嘆。他的散文里有一種俯仰天地古今內在的沖動與感悟,仿佛是站在歷史長河的橋頭回首俯看,乘舟回溯,衣袂飄然,但又平厚真實地再現了曾經的風雨。林語堂曾指出:“好散文必須具有容納充分發揮才能的篇幅和輪廓,必須改變迫于生產力落后而形成的簡約,削足適履的舊觀念”,而余秋雨的散文做到了這一點。
余秋雨的散文善于對歷史現場通過豐富的想象與聯想進行還原。如在《陽關雪》中:“他瞟了一眼渭城客舍窗外青青的柳色,看了看已打點好的行囊,微笑著舉起了酒壺,再來一杯吧,陽關之外,就找不到可以這樣對飲暢談的老朋友了。”作者對分別的場面通過想象與聯想進行了詳細的描寫,渲染了朋友離別的氣氛,呈現給我們的是一副具體而生動的畫面,而非空洞單調的蒼白空想,展示給我們唐人特有的風范,告別是經常的,腳步是曠達的,毫不推卻,一飲而盡。
在文化中的旅行,縱然要經歷思想上的掙扎之苦,但走到最后,在漫漫歷史長河中走到現代,便會在天地之間找到真正的自我。人間之情,實事百態,宦海沉浮,陰暗光明,冷暖是非,試問一句:“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需在深夜再端一杯香茗,閉目而思。十七歲的我們和那由無數個百歲組成的歷史文明相比,縱然渺小,歷史文明也不可能會因某個一人之力而改變前行的方向,但那些厚重的從史書卷冊中透出的文化底蘊,定會越陳越香,醇厚而不張揚的魅力也定會在街頭巷尾的言談中醞釀出新的生機。面對歷史,面對成熟,面對大氣,面對文明的洪流,我們能做的,是做好自己,寫好今天的札記,為未來的歷史,寫好今天的故事!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七
剛剛吃過午飯,收拾停當,離上班還有一會正準備躺一會,手機響了,很不情愿地拿起手機。“喂,你好!”
“兒呀,是我,吃過飯了嗎?”是母親從老家打來的。
“剛剛吃過,媽,您吃了嗎,都有好吧!”
“好,我們這里一切都好,你們也好吧?”
“也沒什么事情,就是好久沒有你們的電話了,心里挺著急的,昨晚又夢見你們了……”
“媽,都是兒子不好,一忙起來就忘了給您打電話了,又讓您擔心了,我們這里一切都好,您放心吧……”
“只要你們都好我們就放心了,好了,不多說了,你們還要上班呢,掛了……”
嘟……,還沒等再說什么,電話已經掛斷了……
思緒一下子沖開了記憶的閘門。我離開老家,離開母親已經有二十多年了,母親其實已經習慣了這種牽掛和思念,每次來電話都是這樣的,問了這個問那個,也記不清有多少次了,只要知道我們一家人都好好的,她就放心了,其實我也理解母親的心,她是聽到了兒子的聲音心里踏實了。離開家的這二十多年,我回老家看過母親多少次也不記得了,反正剛開始的時候回去的還挺勤的,差不多一兩年就回去一次,再后來就慢慢的少了,隔幾年才回去一趟,雖說路程并不是太遠,但總是覺得沒時間。母親來看過我兩次,一次是我愛人生孩子的時候,母親背上大包小囊從老家來新疆看我們,那是從未出過遠門的母親第一次坐火車一個人走那么遠的路。母親是地地道道的農家婦女,從我記事起她總是那么辛勞,家里地外,忙里忙外,照顧老的,拉扯小的。大集體的時候我們兄妹幾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又都在上學,我們家每年總會出現青黃不接的日子,雖然母親省了又省,但還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母親只好向別人家去借糧食,等秋天分了糧再還人家,第二年不夠吃了再去借,就這樣借了還,還了借,一直到包產到戶我們家的日子才好起來。在那樣艱苦有日子里,母親總是把好吃的留給我們,她只吃些殘湯剩菜,有時是開水饃饃就咸菜,有時是拌湯糊糊窩窩頭。硬是憑著那股堅強勁挺過了那一道道坎,渡過了一個個難關,把我們兄妹幾個都培養成才了。去年春節,我又沒有回去,父親和我的兄妹們一大家子人來看我們,在新疆過年,唯獨母親一個人留守在了老家,她還讓嫂子給我帶了她親手為我們做的我最愛吃的涼粉。這那里是粉塊呀,純粹就是母親的心,我那里舍得吃呀!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母親總是這樣像老媽子一樣的守著這個家,讓孩子們都放心地去工作,去走親訪友,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母親一個人在思念著遠方的親人而徹夜難眠。
母親,對不起,是兒子不孝,不能陪你在你身邊,都這么大的人了還讓您為我牽腸掛肚的,你要多保重身體!
母親,感謝您給我的愛,其實我也很愛您!
我為有您這樣的母親而驕傲和自豪,能作您的兒子我感到萬分的榮幸和幸福……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八
閑讀梧桐(一)。
梧桐就在我們住的那幢樓的前面,在花圃和草地的中央,在曲徑通幽的那個拐彎口,整日整夜地與我們對視。
它要比別處的其他樹大出許多,足有合抱之粗,如一位“偉丈夫”,向空中伸展;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繁茂的葉子如長發,披肩掩面,甚至遮住了整個身軀。我猜想,當初它的身邊定然有許多的樹苗和它并肩成長,后來,或許因為環境規劃需要,被砍伐了;或許就是它本身的素質好,頑強地堅持下來。它從從容容地走過歲月的風雨,高大起來了。閑來臨窗讀樹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某日,母親從北方來信:寒潮來了,注意保暖御寒。入夜,便加了一床被子。果然,夜半有呼風嘯雨緊叩窗欞。我從酣夢里驚醒,聽到那冷雨滴落空階如原始的打擊樂。于是無眠,想起家信。想起母親說起的家譜,想起外祖父風雨如晦的際遇。外祖父是地方上知名的教育家,一生兩袖清風獻給桑梓教育事業,放棄了幾次外聘高就的機會。然而,在那史無前例的歲月里,他不愿屈從于非人的折磨,在一個冷雨的冬夜,飲恨自盡。我無緣見到他老人家,只是從小舅家讀到一張黑色鏡框里肅然的面容。我不敢說畫師的技藝有多高,只是堅信那雙眼睛是傳了神的。每次站到它跟前,總有一種情思嬗傳于我,冥冥之中,與我的心靈默默碰撞。
浮想聯翩,伴以風雨大作,了無睡意,就獨自披衣臨窗。夜如墨染,頃刻間我也融入這濃稠的夜色中了。驚奇地發現,天邊竟有幾顆寒星眨巴著瞌睡的眼!先前原是錯覺,根本就沒有下雨,只有風,粗暴狂虐的北風。這時,最讓我“心有戚戚”的便是不遠處的那株梧桐了。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輪廓,承受著一份天邊的蒼涼。陣風過處,是葉葉枝枝互相簇擁顫起的呼號,時而像俄羅斯民謠,時而像若有若無的詩歌。不知怎的,外祖父的遺像又驀然浮上眼簾,似與這株沉默的梧桐有種無法言喻的契合。不求巨臂擎天的聞達,但也有蔭庇一方的坦蕩。
次日醒來,紅日滿窗,竟是大晴。
惦念的是那一樹黃葉。推開窗欞,讀到的樹,竟是一個顯山露水的甲骨文字;沒有昨日那遮天蔽日的葉子,剩下的是虬樹挺干。我的心像是被誰擱上了一塊沉重的冰,無法再幻作一只鳥,向那棵樹飛去了。這一夜的風呵,就凋零了滿樹的生命!而風又奈你何,墜落的終要墜落,無須挽留,你還有一身傲骨與春天之前的整個冬季抗爭!
于是,我讀懂了梧桐的寂寞,不是慨嘆韶華流逝的漠然,不是哀怨人潮人海中的孤寂,而是一種禪意,一種寧靜和虛空的玄奧,服從自然又抗衡自然,洞悉自然又糊涂自然,任風雕雨蝕,四季輪回,日月如晦,花開花落,好一種從容淡泊的大度!不禁又感慨起外祖父的英年早逝,悲哀起他屈從天命的無奈、悲哀起那個年代里的人們。
余秋雨1962年開始發表作品。著有系列散文集《文化苦旅》《山居筆記》《霜冷長河》《千年一嘆》《行者無疆》《摩挲大地》《尋覓中華》《何謂文化》《中國文脈》等。
《文化苦旅》是余秋雨的代表作。《文化苦旅》以余秋雨在全國各地的文化遺跡之地的游覽過程為線索,以深刻思想和極具震撼力的語言,揭示中國文化內涵,考問歷史和人生的深層意義。《文化苦旅》向讀者展示了余秋雨淵博的文學和史學功底以及豐厚的文化感悟力和藝術表現力,是當代散文領域的范例。
《山居筆記》一書的寫作,始于一九九二年,成于一九九四年,歷時兩年有余。為了寫作此書,作者辭去了學院的行政職務,不再上班,因此這兩年多的時間十分純粹,幾乎是全身心地投入。投入那么多時間才寫出十一篇文章,效率未免太低,但作者的寫作是與考察聯在一起的,很多寫到的地方不得不一去再去,快不起來。有一次為了核對海南島某古跡一副對聯上的兩個字,幾度函詢都得不到準確回答,只得再去了一次。這種做法如果以經濟得失來核算簡直荒誕不經,但文章的事情另有得失,即所謂“得失寸心知”,為學嚴謹的態度可見一斑。
收藏昨天(二)。
經常有年輕朋友來信詢問一些有關人生的大問題,我總是告訴他們,你其實已經有了一位最好的人生導師,那就是你自己。
這并非搪塞之言。人生的過程雖然會受到社會和時代的很大影響,但貫穿首尾的基本線索總離不開自己的個體生命。個體生命的完整性、連貫性會構成一種巨大的力量,使人生的任何一個小點都指向著整體價值。一個人突然地沮喪絕望、自暴自棄、挺而走險,常常是因為產生了精神上的“短路”,如果在那個時候偶然翻檢出一張自己童年時代的照片或幾頁做中學生時寫下的日記,細細凝視,慢慢誦讀,很可能會心情緩釋、眉宇舒展,返回到平靜的理性狀態。其間的力量,來自生命本身,遠遠大于旁人的勸解。
拿起自己十歲時候的照片,不是感嘆韶華易逝,青春不再,而長久地逼視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它提醒你,正是你,曾經有過那么強的光亮,那么大的空間,那么多的可能,而這一切并未全然消逝;它告訴你,你曾經那么純凈,那么輕松,今天讓你苦惱不堪的一切本不屬于你。這時,你發現,早年自己的眼神發出了指令,要你去找回自己的財寶,把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放回原處。除了照片,應該還有其它更多的信號,把我們的生命連貫起來。
為此,真希望世間能有更多的人珍視自己的每一步腳印,勤于記錄,樂于重溫,敢于自嘲,善于修正,讓人生的前前后后能夠互相灌溉,互相滋潤。其實,中國古代顯赫之家一代代修續家譜也是為了前后之間互相灌溉、互相滋潤,你看在家譜中呈現出來的那個清晰有序的時間過程是那么有力,使前代為后代而自律,使后代為前代而自強,真可謂生生不息。個人的生命也是一個前后互濟的時間過程,如能留諸記憶,定會產生一種回蕩激揚的動力循環,讓人長久受益。一個人就像一個家族一樣,是不是有身份、有信譽、有責任,就看是否能把完整的演變脈絡認真留存。
我們也許已經開始后悔,未能把過去那些珍貴的生活片段保存下來,殊不知,多少年后,我們又會后悔今天。如果有一天,我們突然發現,投身再大的事業也不如把自己的人生當作一個事業,聆聽再好的故事也不如把自己的人生當作一個故事,我們一定會動手動筆,做一點有意思的事情。不妨把這樣的事情稱之為“收藏人生的游戲”。讓今天收藏昨天,讓明天收藏今天,在一截一截的收藏中,原先的斷片連成了長線,原先的水潭連成了大河,而大河,就不會再有腐臭和干涸的危險。
絕大多數的人生都是平常的,而平常也正是人生的正統形態。豈能等待自己杰出之后再記載?杰出之所以杰出,是因為罕見,我們把自己連接于罕見,豈不冒險?既然大家都很普通,那么就不要鄙視世俗年月、庸常歲序。不孤注一擲,不賭咒發誓,不祈求奇跡,不想入非非,只是平緩而負責地一天天走下去,走在記憶和向往的雙向路途上,這樣,平常中也就出現了滋味,出現了境界。珠穆朗瑪峰的山頂上寒冷透骨,已經無所謂境界,世上第一等的境界都在平實的山河間。秋風起了,蘆葦白了,漁舟遠了,炊煙斜了,那里,便是我們生命的起點和終點。
想到起點和終點,我們的日子空靈了又實在了,放松了又緊迫了,看穿了又認真了。外力終究是外力,生命的教師只能是生命本身。那么,就讓我們安下心來,由自己引導自己,不再在根本問題上左顧右盼。
左顧右盼,大漠荒荒,其實自己的腳印能踩出來的只是一條線。不管這條線多么自由彎曲,也就是這么一條。要實實在在地完成這一條線,就必須把一個個腳印連在一起,如果完全舍棄以往的痕跡,那么,誰會在意大地上那些零碎的步履?我在沙漠旅行時曾一次次感嘆:只有連貫,而且是某種曲線連貫,才會留下一點美,反之,零碎的腳印,只能是對自己和沙漠的雙重糟踐。
我最合適什么?最做不得什么?容易上當的彎路總是出現在何處?最能誘惑我的陷阱大致是什么樣的?具備什么樣的契機我才能發揮最大的魁力?在何種氣氛中我的身心才能全方位地安頓?……這一切,都是生命歷程中特別重要的問題,卻只能在自己以往的體驗中慢慢爬剔。昨天已經過去又沒有過去,經過一夜風干,它已成為一個深奧的課堂。這個課堂里沒有其他學生,只有你,而你也沒有其它更重要的課堂。
因此,收藏人生,比收藏書籍、古董更加重要。收藏在木屋里,收藏在小河邊,在風夕雨夜點起一盞燈,盤點查看一番,第二天風和日麗,那就拿出來晾晾曬曬。
夜雨詩意(三)。
早年為了學寫古詩,曾買過一部線裝本的《詩韻合壁》,一函共6冊,字體很小,內容很多。除了供查詩韻外,它還把各種物象、各種情景、各種心緒分門別類,纂集歷代相關詩句,成了一部頗為齊全的詩歌詞典。過去文人要應急寫詩時,查一直,套一套,很可快速地炮制出幾首來。但是毫無疑問,這樣寫出來的詩都是不值一讀的。只有在不帶寫詩任務時隨便翻翻,看看在同一名目下中國詩化語詞的多方匯集,才有一點意思。
翻來翻去,眼下出現了“夜雨”這一名目,那里的詩大多可讀。既然是夜間,各種色相都隱退了,一切色彩斑斕的詞匯也就失去了效能;又在下雨,空間十分逼仄,任何壯舉豪情都鋪展不開,詩句就不能不走向樸實,走向自身,走向情感,李商隱著名的《夜雨寄北》堪稱其中典范。
光聽著窗外夜色中時緊時疏的雨聲,便滿心都會貯足了詩。要說美,也沒有什么美,屋外的路泥濘難走,院中的花零落不堪,夜行的旅人渾身濕透。但正是在這種情境下,你會感受到往常的世俗喧囂一時澆滅,天上人間只剩下了被雨聲統一的寧定,被雨聲阻隔的寂寥。人人都悄然歸位,死心塌地地在雨簾包圍中默默端坐。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象,夜雨中的想象總是特別專注,特別遙遠。
夜雨款款地剝奪了人的活力,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這種畏怯又與某種安全感拌和在一起,凝聚成對小天地中一脈溫情的自享和企盼。在夜雨中與家人圍爐閑談,幾乎都不會拌嘴;在夜雨中專心攻讀,身心會超常地熨帖;在夜雨中思念友人,會思念到立即尋筆寫信;在夜雨中挑燈作文,文字也會變得滋潤蘊藉。
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對富而立。黯淡的燈光照著密密的雨腳,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熱氣呵成一片迷霧。你能看見的東西很少,卻似乎又能看得很遠。風不大,輕輕一陣立即轉換成漸瀝雨聲,轉換成河中更密的漣漪,轉換成路上更稠的泥濘。此時此刻,天她間再也沒有什么會干擾這放任自由的風聲雨聲。你用溫熱的手指劃去窗上的霧氣,看見了窗子外層無數晶瑩的雨滴。新的霧氣又騰上來了,你還是用手指去劃,劃著劃著,終于劃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
夜雨是行旅的大敵。
倒不是因為夜間行路艱難,也不是因為沒有帶著雨鞋和傘。夜雨會使旅行者想家,想得很深很深。夜雨會使旅行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遠、孤苦的處境,顧影自憐,構成萬里豪情的羈絆。
不是急流險灘,不是崇山峻嶺,而是夜雨,使無數旅行者頓生反悔,半途而歸。我不知道法顯、玄奘、鄭和、鑒真、徐霞客他們在一次次夜雨中心境如何,依我看,他們最強的意志,是沖出了夜雨的包圍。
如我無用之輩,常常會在大雨如注的夜晚,躲在鄉村旅店里,把地圖拿出來細細查看。目光在已經走過的千里之間來回,癡想著其間在夜幕雨帳籠罩下的無數江河和高山。這樣的夜晚,我常常失眠。為了把這種沒出息的惰怠心緒驅趕,我總會在夜雨中邀幾個不相識的旅人長時間閑談。
但是,真正讓心緒復歸的,完全不是這種談話,而是第二天晴朗的早晨。雨后的清晨,鋪天蓋地奔瀉著一種興奮,讓人幾乎把昨夜忘卻;又不能完全忘卻,留下一點影子,陰陰涼涼的,添一份淡淡的惆悵。
在人生的行旅中,夜雨的魅力也深可尋探。
我相信,一次又一次,夜雨曾澆媳過突起的野心,夜雨曾平撫過狂躁的胸襟,夜雨曾阻止過一觸即發的爭斗,夜雨曾破滅過兇險的陰謀。當然,夜雨也所折過壯闊的宏圖、勇敢的進發、火燙的情懷。
不知道歷史學家有沒有查過,有多少烏云密布的雨夜,悄悄地改變了中國歷史的步伐。將軍舒眉了,謀士自侮了,君王息怒了,英豪冷靜了,俠客止步了,戰鼓停息了,駿馬回槽了,刀刃入鞘了,奏章中斷了,敕令收回了,船楫下錨了,酒氣消退了,狂歡消解了,呼吸勻停了,心律平緩了。
道士塔(四)。
一
莫高窟大門外,有一條河,過河有一溜空地,高高低低建著幾座僧人圓寂塔。塔呈圓形,狀近葫蘆,外敷白色。從幾座坍弛的來看,塔心豎一木樁,四周以黃泥塑成,基座壘以青磚。歷來住持莫高窟的僧侶都不富裕,從這里也可找見證明。夕陽西下,朔風凜冽,這個破落的塔群更顯得悲涼。
有一座塔,由于修建年代較近,保存得較為完整。塔身有碑文,移步讀去,猛然一驚,它的主人,竟然就是那個王圓箓!
歷史已有記載,他是敦煌石窟的罪人。
我見過他的照片,穿著土布棉衣,目光呆滯,畏畏縮縮,是那個時代到處可以遇見的一個中國平民。他原是湖北麻城的農民,逃荒到甘肅,做了道士。幾經周折,不幸由他當了莫高窟的家,把持著中國古代最燦爛的文化。他從外國冒險家手里接過極少的錢財,讓他們把難以計數的敦煌文物一箱箱運走。今天,敦煌研究院的專家們只得一次次屈辱地從外國博物館買取敦煌文獻的微縮膠卷,嘆息一聲,走到放大機前。
完全可以把憤怒的洪水向他傾泄。但是,他太卑微,太渺小,太愚昧,最大的傾泄也只是對牛彈琴,換得一個漠然的表情。讓他這具無知的軀體全然肩起這筆文化重債,連我們也會覺得無聊。
這是一個巨大的民族悲劇。王道士只是這出悲劇中錯步上前的小丑。一位年輕詩人寫道,那天傍晚,當冒險家斯坦因裝滿箱子的一隊牛車正要啟程,他回頭看了一眼西天凄艷的晚霞。那里,一個古老民族的傷口在滴血。
二
其時已是20世紀初年,歐美的藝術家正在醞釀著新世紀的突破。羅丹正在他的工作室里雕塑,雷諾阿、德加、塞尚已處于創作晚期,馬奈早就展出過他的《草地上的午餐》。他們中有人已向東方藝術家投來羨慕的眼光,而敦煌藝術,正在王道士手上。
王道士每天起得很早,喜歡到洞窟里轉轉,就像一個老農,看看他的宅院。他對洞窟里的壁畫有點不滿,暗乎乎的,看著有點眼花。亮堂一點多好呢,他找了兩個幫手,拎來一桶石灰。草扎的刷子裝上一個長把,在石灰桶里蘸一蘸,開始他的粉刷。第一遍石灰刷得太薄,五顏六色還隱隱顯現,農民做事就講個認真,他再細細刷上第二遍。這兒空氣干燥,一會兒石灰已經干透。什么也沒有了,唐代的笑容,宋代的衣冠,洞中成了一片凈白。道士擦了一把汗憨厚地一笑,順便打聽了一下石灰的市價。他算來算去,覺得暫時沒有必要把更多的洞窟刷白,就刷這幾個吧,他達觀地放下了刷把。
當幾面洞壁全都刷白,中座的雕塑就顯得過分惹眼。在一個干干凈凈的農舍里,她們婀娜的體態過于招搖,她們柔柔的淺笑有點尷尬。道士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一個道士,何不在這里搞上幾個天師、靈官菩薩?他吩咐幫手去借幾個鐵錘,讓原先幾座雕塑委曲一下。事情干得不賴,才幾下,婀娜的體態變成碎片,柔美的淺笑變成了泥巴。聽說鄰村有幾個泥匠,請了來,拌點泥,開始堆塑他的天師和靈官。泥匠說從沒干過這種活計,道士安慰道,不妨,有那點意思就成。于是,像頑童堆造雪人,這里是鼻子,這里是手腳,總算也能穩穩坐住。行了,再拿石灰,把他們刷白。畫一雙眼,還有胡子,像模像樣。道士吐了一口氣,謝過幾個泥匠,再作下一步籌劃。
今天我走進這幾個洞窟,對著慘白的墻壁、慘白的怪像,腦中也是一片慘白。我幾乎不會言動,眼前直晃動著那些刷把和鐵錘。“住手!”我在心底痛苦地呼喊,只見王道士轉過臉來,滿眼迷惑不解。是啊,他在整理他的宅院,閑人何必喧嘩?我甚至想向他跪下,低聲求他:“請等一等,等一等......”但是等什么呢?我腦中依然一片慘白。
三
195月26日清晨,王道士依然早起,辛辛苦苦地清除著一個洞窟中的積沙。沒想到墻壁一震,裂開一條縫,里邊似乎還有一個隱藏的洞穴。王道士有點奇怪,急忙把洞穴打開,呵,滿滿實實一洞的古物!
王道士完全不能明白,這天早晨,他打開了一扇轟動世界的門戶。一門永久性的學問,將靠著這個洞穴建立。無數才華橫溢的學者,將為這個洞穴耗盡終生。中國的榮耀和恥辱,將由這個洞穴吞吐。
現在,他正銜著旱煙管,扒在洞窟里隨手翻檢。他當然看不懂這些東西,只是覺得事情有點蹊蹺。為何正好我在這兒時墻壁裂縫了呢?或許是神對我的酬勞。趁下次到縣城,撿了幾個經卷給縣長看看,順便說說這樁奇事。
縣長是個文官,稍稍掂出了事情的分量。不久甘肅學臺葉熾昌也知道了,他是金石專家,懂得洞窟的價值,建議藩臺把這些文物運到省城保管。但是東西很多,運費不低,官僚們又猶豫了。只有王道士一次次隨手取一點出來的文物,在官場上送來送去。
中國是窮,但只要看看這些官僚豪華的生活排場,就知道絕不會窮到籌不出這筆運費。中國官員也不是沒有學問,他們也已在窗明幾凈的書房里翻動出土經卷,推測著書寫朝代了。但他們沒有那付赤腸,下個決心,把祖國的遺產好好保護一下。他們文雅地摸著胡須,吩咐手下:“什么時候,叫那個王道士再送幾件來!”已得的幾件,包裝一下,算是送給哪位京官的生日禮品。
就在這時,歐美的學者、漢學家、考古家、冒險家,卻不遠萬里、風餐露宿,朝敦煌趕來。他們愿意變賣自己的全部財產,充作偷運一兩件文物回去的路費。他們愿意吃苦,愿意冒著葬身沙漠的危險,甚至作好了被打、被殺的準備,朝這個剛剛打開的洞窟趕來。他們在沙漠里燃起了股股炊煙,而中國官員的客廳里,也正茶香縷縷。
沒有任何關卡,沒有任何手續,外國人直接走到了那個洞窟跟前。洞窟砌了一道磚、上了一把鎖,鑰匙掛在了王道士的褲腰帶上。外國人未免有點遺憾,他們萬里沖刺的最后一站,沒有遇到森嚴的文物保護官邸,沒有碰見冷漠的博物館館長,甚至沒有遇到看守和門衛,一切的一切,竟是這個骯臟的王道士。他們只得幽默地聳聳肩。
略略交談幾句,就知道了道士的品位。原先設想好的種種方案純屬多余,道士要的只是一筆最輕松的小買賣。就像用兩枚針換一只雞,一顆紐扣換一籃青菜。要詳細地復述這筆交換賬,也許我的筆會不太沉穩,我只能簡略地說:1910月,俄國人勃奧魯切夫用一點點隨身帶著的俄國商品,換取了一大批文書經卷;195月,匈牙利人斯坦因用一疊銀元換取了24大箱經卷、5箱織絹和繪畫;197月,法國人伯希和又用少量銀元換去了10大車、6000多卷寫本和畫卷;1910月,日本人吉川小一郎和橘瑞超用難以想象的低價換取了300多卷寫本和兩尊唐塑;19,斯坦因第二次又來,仍用一點銀元換去5大箱、600多卷經卷......
道士也有過猶豫,怕這樣會得罪了神。解除這種猶豫十分簡單,那個斯坦因就哄他說,自己十分崇拜唐僧,這次是倒溯著唐僧的腳印,從印度到中國取經來了。好,既然是洋唐僧,那就取走吧,王道士爽快地打開了門。這里不用任何外交辭令,只需要幾句現編的童話。
一箱子,又一箱子。一大車,又一大車。都裝好了,扎緊了,吁——,車隊出發了。
沒有走向省城,因為老爺早就說過,沒有運費。好吧,那就運到倫敦,運到巴黎,運到彼得堡,運到東京。
王道士頻頻點頭,深深鞠躬,還送出一程。他恭敬地稱斯坦因為“司大人諱代諾”,稱伯希和為“貝大人諱希和”。他的口袋里有了一些沉甸甸的銀元,這是平常化緣很難得到的。他依依惜別,感謝司大人、貝大人的“布施”。車隊已經駛遠,他還站在路口。沙漠上,兩道深深的車轍。
斯坦因他們回到國外,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他們的學術報告和探險報告,時時激起如雷的掌聲。他們在敘述中常常提到古怪的王道士,讓外國聽眾感到,從這么一個蠢人手中搶救出這筆遺產,是多么重要。他們不斷暗示,是他們的長途跋涉,使敦煌文獻從黑暗走向光明。
他們是富有實干精神的學者,在學術上,我可以佩服他們。但是,他們的論述中遺忘了一些極基本的前提。出來辯駁為時已晚,我心頭浮現出一個當代中國青年的幾行詩句,那是他寫給火燒圓明園的額爾金勛爵的:
我好恨。
恨我沒早生一個世紀。
使我能與你對視著站立在。
陰森幽暗的古堡。
晨光微露的曠野。
要么我拾起你扔下的白手套。
要么你接住我甩過去的劍。
要么你我各乘一匹戰馬。
遠遠離開遮天的帥旗。
離開如云的戰陣。
決勝負于城下。
對于這批學者,這些詩句或許太硬。但我確實想用這種方式,攔住他們的車隊。對視著,站立在沙漠里。他們會說,你們無力研究;那么好,先找一個地方,坐下來,比比學問高低。什么都成,就是不能這么悄悄地運走祖先給我們的遺贈。
我不禁又嘆息了,要是車隊果真被我攔下來了,然后怎么辦呢?我只得送繳當時的京城,運費姑且不計。但當時,洞窟文獻不是確也有一批送京的嗎?其情景是,沒裝木箱,只用席子亂捆,沿途官員伸手進去就取走一把,在哪兒歇腳又得留下幾捆,結果,到京城已零零落落,不成樣子。
偌大的中國,竟存不下幾卷經文!比之于被官員大量糟踐的情景,我有時甚至想狠心說一句:寧肯存放于倫敦博物館里!這句話終究說得不太舒心。被我攔住的車隊,究竟應該駛向哪里?這里也難,那里也難,我只能讓它停駐在沙漠里,然后大哭一場。
我好恨!
四
不止是我在恨。敦煌研究院的專家們,比我恨得還狠。他們不愿意抒發感情,只是鐵板著臉,一鉆幾十年,研究敦煌文獻。文獻的膠卷可以從外國買來,越是屈辱越是加緊鉆研。
我去時,一次敦煌學國際學術討論會正在莫高窟舉行。幾天會罷,一位日本學者用沉重的聲調作了一個說明:“我想糾正一個過去的說法。這幾年的成果已經表明,敦煌在中國,敦煌學也在中國!”
中國的專家沒有太大的激動,他們默默地離開了會場,走過了王道士的圓寂塔前。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九
寫完《柳侯祠》,南去20里,去看白蓮洞。
先我30余年,兩位古人類學家到這里作野外考察。他們拿著小耙東掘掘、西挖挖。突然,他們的手停住了,在長時間的靜默中,3萬年光陰悄悄回歸,人們終于知道,這個普通的溶洞,曾孕育過遠古人類的一個重要系脈。
今天,至少亞洲的許多人類學家都在研究他們的種族與“白蓮洞人”的血緣關系。更浪漫的學者甚至把聯系的長線拉上了南美洲的地圖。
在我看來,諸般學問中,要數考古學最有詩意。難怪不少中外大詩人兼通此道。白蓮洞要末不進,進去便是半個詩人。
我走進洞口。
不知是哪一天,哪一個部落,也偶然走進了洞口。一聲長嘯,一片歡騰。他們驚懼地打量過洞內黑森森的深處,野獸的鳴叫隱隱傳出。他們疑慮地仰望過洞頂的鍾乳石,不知它們會帶來什么災禍。但是,不管了,握起尖利的石塊朝前走,這里是該我們的家。
洞內的猛獸早已成群結隊,與人類爭奪這個天地。一場惡斗,一片死寂。一個部落被吞沒了,什么也沒有留下。又不知過了多少年月,又一個部落發現了這個洞穴,仍然是一場惡斗,一片死寂。終于,有一次,在血肉堆中第一個晃晃悠悠站起來的,是人而不是獸。人類,就此完成了一次占有。
我跌跌撞撞往里走。
有聲響了。頭頂有“吱吱”的叫聲,那是蝙蝠,盤旋在洞頂;腳下有“喇喇”的水聲,那是盲魚,竄游在伏流。洞里太黑,它們都失去了眼睛,瞎撞了多少萬年。洞邊有火坑遺跡,人在這里點燃了火炬,成了唯一光明的動物。深深的黑洞在火光下映入瞳孔,這一人種也就有了烏黑的眼珠。
想起了一篇作品《野古馬》,寫成吉思汗留下的一個馬群始終活著,奔馳游觀,直至如今。蝙蝠和盲魚也該是先民留下的伙伴吧?那末,我是在探尋祖宅。要與蝙蝠和盲魚對話,實在顯得矯情;但是,我直盯盯地看著它們,確也心事沉沉。
論安逸,是它們。躲在這么個洞子里,連風暴雨雪也沒挨到一次,一代又一代,繁衍至今。人類自從與它們揖別,闖出洞口,真無一日安寧。兇猛的野獸被一個個征服了,不少伙伴卻成了野獸,千萬年來征戰不息。在這個洞中已經能夠燃起火炬,在洞外卻常有人把火炬踩滅,把寥廓的天地變成一個黑洞,長年累月無路可尋。無數的奇跡被創造出來,機巧的罪惡也駭人聽聞。宏大的世界常常變成一個孤島,喧騰的人生有時比洞中還要冷清。
洞中有一石幔,上嵌珊瑚、貝殼、海螺化石無數,據測定,幾億年前,這兒曾是海底。對這堵石幔來說,人類的來到、離去、重返,確實只是一瞬而已。
也許是對洞穴的早期占有,使人類與洞穴有了怪異的緣分。據1987年世界民意測驗研究所對800萬美國人的調查,許多瀕死復生的人追述,臨近死亡時,人的朦朧意識也就是進入一個黑洞:
它們覺得自已被一股旋風吸到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口,并且在黑魆魆的洞里飛速向前沖去。而且覺得自己的身體被牽拉、擠壓,洞里不時出現嘈雜的音響。這時,他們的心情更加平靜。
……黑洞盡頭隱隱約約閃爍著一束光線,當他們接近這束光線時,覺得它給予自己一種純潔的愛情。
可見,人類最后還得回到洞穴中的老家。我們的遠祖辛辛苦苦找到了這個家,流血流汗經營了這個家,總得回去,也算葉落歸根。據天文學家說,茫茫宇宙間也有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神奇地吸納著萬物,裹卷著萬物,吞噬著萬物。地球和人類,難保哪一天不投入它的懷抱。
依我看,神秘的太極圖,就像一個渦卷萬物的洞口。一陰一陽呈旋轉形,什么都旋得進去。太極圖是無文字的先民的隆重遺留,人類有文字才數千年,而在無文字的天地里卻摸索了數十萬年。再笨,再傻,數十萬年的捉摸也夠凝結成至高的智慧。
不管怎么說,走向文明的人類,深層意識中也會埋藏著一個洞穴的圖騰。
“芝麻,開門!”一個巨大的寶庫就在洞穴之中。幾乎是各民族的民間傳說,都把自己物欲乃至精神的理想,指向一個神秘的洞穴。無數修道者在洞穴中度過一生,在那里構造著人生與宇宙的平衡。嫉世憤俗的基度山伯爵,會聚著新興資產者的理想,向一個洞穴進發,然后又在那里,指揮若定,揮灑著人性的偉力。
別有洞天,是中國人創造的一個成語。中國人重義輕利,較少癡想洞中財寶,更想以洞穴為門徑,走進一個棲息精神的天地。陶淵明的《桃花源記》轟傳百代,就在于它開鑿了這樣一個洞口。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這個武陵人終于來到一個理想國。從此,哪一個中國人的'心底,都埋下了一個桃花源。
桃花源,是對惡濁亂世的一個挑戰。這個挑戰十分平靜,默默地對峙著,一聲不吭。待到實在耐不住的時候,中國人又開掘出一個水簾洞。這個洞口非同小可,大鬧天宮的力量正在這兒孕育。
桃花源和水簾洞,氣氛不同,性質相仿,都是群眾意志的會聚。桃花源中人惘然于時間,也惘然于空間,融洽怡和,不見個體沖撞。孫悟空有點個性,卻也只是某種整體意向的象征,水簾洞里的秩序,倒是寧謐無波。
這是白蓮洞人氣質的遺留,先民生態的重溫。白蓮洞人與野獸征戰,與自然搏斗,只回蕩著一個觀念:為著我們這種種類的動物。如果他們也有思想家,摸著海底生物的化石低頭沈思,那么,他沈思的主體只是我們,而不是我。
我是什么?歷史終于逼迫人們回答。
白蓮洞已經蘊藏著一個大寫的人字。數萬年來,常有層層烏云要把這個字前掩,因此,這個字也總是顯得那么輝煌、挺展,勾發人們焦渴的期待。當非人的暴虐壓頂而降,挑戰者號航天飛機突然爆炸,不明飛行物頻頻出現,這個字還會燃起人們永久的熱念。但是,這個字倘若總被大寫,寬大的羽翼也會投下陰影。時代到了這一天,這群活活潑潑的生靈要把它析解成許多閃光的亮點。有多少生靈就有多少亮點,這個字才能幻化成熙熙攘攘的世界。
既然人們還得返回黑洞,為什么還要披荊斬棘地出來?出來,就是要自由地享用這個寬闊的空間;出來,就是要讓每個生靈從精神到筋骨都能舒展;出來,就是要讓每個個體都蒸發出自己的世界。這樣,當人們重進黑洞,才不會對著蝙蝠和盲魚羞慚。
此時我已走出白蓮洞口,面對著一片綠水青山。洞口有石,正可坐下歇腳,極目鳥矙。
我想起了張曉風的《武陵人》。曉風襲用了陶淵明的題材,卻把那個偶入桃花源的武陵人作為一個單個人細細磨研。他享盡了桃花源的幸福,比照出了原籍武陵的痛苦。但是,奇怪的是,他還是毅然返回。原因是:
武陵不是天國,但在武陵的痛苦中,我會想起天國,但在這里,我只會遺忘。忘記了我自己,忘記了身家,忘記了天國,這里的幸福取消了我思索的權利。
于是他苦苦尋找,鉆出了那個洞口。
賴聲川博士的《暗戀桃花源》異曲同工,讓這位進桃花源而復返的武陵人與現代生活相交雜,在甜酸苦辣中品嘗一個人切實的情感價值。
臺灣作家不謀而合地挪揄桃花源,正傾訴了現代中國人對神仙洞府的超越。
又想起了上海一群青年藝術家寫的《山祭》。愚公的家屬,在一個別有洞天的王國辛勤挖山,這個王國里有棕褐色的和諧,和無可指摘的紀律。沒想到,一個現代色彩的姑娘飄然而至,誘人的風姿和一連串傻兮兮的疑問,竟使愚公的后代一一反省自身的意義,結果,莊嚴的洞天發生了紛亂。
還想起了《魔方》中的一段,三個大學生誤入一個深深的山洞而找不到出口,生死攸關的時刻,一一迸發出真實的自我。這個山洞應和白蓮洞相仿,人類走了幾萬年,終于會在山洞里吐露個性的哲學。縱然死了吧,也沒把這幾萬年白活。不久前在新加坡,一群華裔青年在深夜邀我看他們的排演,演的竟然就是《魔方》中的這一段。演完,這群青年揮汗微笑,像是獲得了一種擺脫。
為什么中國藝術家們總纏著山洞死死不放呢?終于,在我眼前出現了一個長長的隧洞,其間奔逐著一個古老的民族。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十
余秋雨。
梧桐就在我們住的那幢樓的前面,在花圃和草地的中央,在曲徑通幽的那個拐彎口,整日整夜地與我們對視。
它要比別處的其他樹大出許多,足有合抱之粗,如一位“偉丈夫”,向空中伸展;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繁茂的葉子如長發,披肩掩面,甚至遮住了整個身軀。我猜想,當初它的身邊定然有許多的樹苗和它并肩成長,后來,或許因為環境規劃需要,被砍伐了;或許就是它本身的素質好,頑強地堅持下來。它從從容容地走過歲月的風雨,高大起來了。閑來臨窗讀樹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某日,母親從北方來信:寒潮來了,注意保暖御寒。入夜,便加了一床被子。果然,夜半有呼風嘯雨緊叩窗欞。我從酣夢里驚醒,聽到那冷雨滴落空階如原始的打擊樂。于是無眠,想起家信。想起母親說起的家譜,想起外祖父風雨如晦的際遇。外祖父是地方上知名的教育家,一生兩袖清風獻給桑梓教育事業,放棄了幾次外聘高就的機會。然而,在那史無前例的歲月里,他不愿屈從于非人的折磨,在一個冷雨的冬夜,飲恨自盡。我無緣見到他老人家,只是從小舅家讀到一張黑色鏡框里肅然的面容。我不敢說畫師的技藝有多高,只是堅信那雙眼睛是傳了神的。每次站到它跟前,總有一種情思嬗傳于我,冥冥之中,與我的心靈默默碰撞。
浮想聯翩,伴以風雨大作,了無睡意,就獨自披衣臨窗。夜如墨染,頃刻間我也融入這濃稠的夜色中了。驚奇地發現,天邊竟有幾顆寒星眨巴著瞌睡的眼!先前原是錯覺,根本就沒有下雨,只有風,粗暴狂虐的北風。這時,最讓我“心有戚戚”的便是不遠處的那株梧桐了。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輪廓,承受著一份天邊的蒼涼。陣風過處,是葉葉枝枝互相簇擁顫起的呼號,時而像俄羅斯民謠,時而像若有若無的詩歌。不知怎的,外祖父的遺像又驀然浮上眼簾,似與這株沉默的梧桐有種無法言喻的契合。不求巨臂擎天的聞達,但也有蔭庇一方的坦蕩。
次日醒來,紅日滿窗,竟是大晴。
惦念的是那一樹黃葉。推開窗欞,讀到的樹,竟是一個顯山露水的甲骨文字;沒有昨日那遮天蔽日的葉子,剩下的是虬樹挺干。我的心像是被誰擱上了一塊沉重的冰,無法再幻作一只鳥,向那棵樹飛去了。這一夜的風呵,就凋零了滿樹的生命!而風又奈你何,墜落的終要墜落,無須挽留,你還有一身傲骨與春天之前的整個冬季抗爭!
于是,我讀懂了梧桐的寂寞,不是慨嘆韶華流逝的漠然,不是哀怨人潮人海中的孤寂,而是一種禪意,一種寧靜和虛空的玄奧,服從自然又抗衡自然,洞悉自然又糊涂自然,任風雕雨蝕,四季輪回,日月如晦,花開花落,好一種從容淡泊的大度!不禁又感慨起外祖父的英年早逝,悲哀起他屈從天命的無奈、悲哀起那個年代里的人們。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十一
3、老年是如詩的年歲……。
4、再高的職位,再多的財富,再大災難,比之于韶華流逝歲月滄桑長幼對視生死交錯,都成了皮相。北雁長鳴,年邁的帝王和年邁的乞丐一起都聽到了;寒山掃墓,長輩的淚滴和晚輩的淚滴卻有不同的重量。
5、有人把生命局促于互窺互監.互猜互損,有人則把生命釋放于大地長天.遠山滄海。
6、無論生活得多么艱難,最后你總會找到一個讓你心甘情愿傻傻相伴的人。
7、對待愛人最殘忍的方式,不是愛恨交織,不是欺騙背叛,而是在極致的疼愛之后,逐漸淡漠的愛。
8、中華文化的三大優點:一.不喜遠征。中國人不會舉一國之力去攻打遠方之國。二.不喜極端。儒家講究“中庸之道”,會努力尋找一個中間點,規避極端三.不喜無序。中國一直處于集權統治的狀態中,習慣所有的事務都在管理之中,中國失控的時候是很少見的。(余秋雨)。
9、面對誣陷,不要反駁,不要申訴。不要企圖與誣陷者對話,不要企圖讓旁觀者憐憫。沒有陰影的高樓,一定還未曾建造;沒有藤纏的大樹,一定還氣節未到。
10、歸納性的輕微和聲,詩的意境出現了。《關于年齡》。
12、個橫貫終生的品德基本上都是在青年時代形成的,可惜在哪個至關重要的時代,青年人受到的正面鼓動永遠是為成功而搏斗,而一般所謂的成功總是打有排他性.自私性的印記。結果,臉頰上還沒有皺紋的他們卻在品德上挖下了一個個看不見的黑洞。
13、歷史上也有一些深刻的哲人,以歌頌青年來弘揚社會的生命力。但這里顯然橫亙著一種二律背反:越是堅固的對象越需要鼓動青年去對付,但他們恰恰因為年輕,無法與真正的堅持相斡旋。
15、不帶書,不帶筆,也不帶錢,一身輕松又一身虛浮,如離枝的葉.離花的瓣,在狂風中滿天轉悠,極端灑脫又極端低賤,低賤到誰也認不出誰,低賤到在一平方米中擁塞著多少個都無法估計。
16、真希望世間能有更多的日珍視自己的每一步腳印,勤于記錄,樂于重溫,敢于修正,讓人上的前前后后相互滋潤。
17、一個人會落淚,是因為痛;一個人之所以痛,是因為在乎;一個人之所以在乎,是因為有感覺;一個人之所以有感覺,僅因為你是一個人!所以,你有感覺,在乎,痛過,落淚了,說明你是完整不能再完整的一個人。難過的時候,原諒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沒有必要把自己看的這么堅不可摧。
20、一個橫貫終生的品德基本上都是在青年時代形成的,可惜在那個至關重要的時代,青年人受到的正面的鼓動永遠是為成功而搏斗,而一般所謂的成功總是打有排他性.自私性的印記。結果,臉頰上還沒有皺紋的他們,卻在品德上挖下了一個個看不見的.黑洞。
23、我們的歷史太長.權謀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內幕太厚.口舌太貪.眼光太雜.預計太險,因此,對一切都“構思過度”。
24、歷史是坎坷,歷史是幽暗,歷史是旋轉的恐怖,歷史是秘藏的奢侈,歷史是大雨中的泥濘,歷史是懸崖上的廢棄。
25、因為有你,我認真過,我改變過,我努力過,我悲傷過…我傻,為你傻;我痛,為你痛;深夜里,你是我一種慣性的回憶…我不想在為過去而掙扎,我不想在為過去而努力,我不想在為思念而牽掛,可這些都只是不想,我.做不到。
27、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你的未來我奉陪到底。
28、曾經海枯石爛,抵不過好聚好散。
29、什么季節觀什么景,什么時令賞什么花,這才完整和自然。如果故意地大顛大倒,就會把兩頭的況味都損害了。“暖冬”和“寒春”都不是正常的天象。
30、有山脈相隔的遙遠是一種絕望,由水道相通的遙遠是一種憂傷。
31、文化人不要在地域上敏感。
32、你可以沉默不語,不管我的著急;你可以不回信息,不顧我的焦慮;你可以將我的關心,說成讓你煩躁的原因;你可以把我的思念,丟在角落不屑一顧。你可以對著其他人微笑,你可以給別人擁抱,你可以對全世界好,卻忘了我一直的傷心。------你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而那,卻是唯一讓我變得卑微的原因。
33、老年是如詩的年歲……中年太實際.太繁忙,在整體上算不得詩,想來難理解;青年時代常常被詩化,但青年時代的詩太多激情而缺少意境,按我的標準,缺少意境就算不得好詩。
34、缺少精神歸宿,正是造成各種社會災難的主因。因此,最大的災難是小人災難,最大的廢墟是人格廢墟。
50句余光中評余秋雨:“中國散文,在朱自清和錢鐘書之后,出了余秋雨。”小編收集了50句送給你們,喜歡就摘抄下來吧。散文家余秋雨經典語......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十二
至于一個平常人,盡管在倫敦或其他的地方住上十年八載,也未必能交上一個朋友。是的,我們必須先交代明白,在資本主義的社會里,大家一天到晚為生活而奔忙,實在找不出閑工夫去交朋友;歐西各國都是如此,英國并非例外。不過,即使我們承認這個,可是英國人還有些特別的地方,使他們更難接近。一個法國人見著個生人,能夠非常的親熱,越是因為這個生人的法國話講得不好,他才越愿指導他。英國人呢,他以為天下沒有會講英語的,除了他們自己,他干脆不愿答理一個生人。一個英國人想不到一個生人可以不明白英國的規矩,而是一見到生人說話行動有不對的地方,馬上認為這個人是野蠻,不屑于再招呼他。英國的規矩又偏偏是那么多!他不能想象到別人可以沒有這些規矩,而另有一套;不,英國的是一切;設若別處沒有那么多的霧,那根本不能算作真正的天氣!
除了規矩而外,英國人還有好多不許說的事:家中的事,個人的職業與收入,通通不許說,除非彼此是極親近的人。一個住在英國的客人,第一要學會那套規矩,第二要別亂打聽事兒,第三別談政治,那么,大家只好談天氣了,而天氣又是那么不得人心。自然,英國人很有的說,假若他愿意,他可以講論賽馬、足球、養狗、高爾夫球等等;可是咱又許不大曉得這些事兒。結果呢,只好對楞著。對了,還有宗教呢,這也最好不談。每個英國人有他自己開闊的到天堂之路,乘早兒不用惹麻煩。連書籍最好也不談,一般的說,英國人的讀書能力與興趣遠不及法國人。能念幾本書的差不多就得屬于中等階級,自然我們所愿與談論書籍的至少是這路人。這路人比誰的成見都大,那么與他們閑話書籍也是自找無趣的事。多數的中等人拿讀書——自然是指小說了——當作一種自己生活理想的佐證。一個普通的少女,長得有個模樣,嫁了個駛汽車的;在結婚之夕才證實了,他原來是個貴族,而且承襲了樓上有鬼的舊宮,專是壁上的掛圖就值多少百萬!讀慣這種書的,當然很難想到別的事兒,與他們談論書籍和搗亂大概沒有甚么分別。中上的人自然有些識見了,可是很難遇到啊。況且有些識見的英國人,根本在英國就不大被人看得起;他們連拜倫、雪萊、和王爾德還都逐出國外去,我們想跟這樣人交朋友——即使有機會——無疑的也會被看作成怪物的。
我真想不出,彼此不能交談,怎能成為朋友。自然,也許有人說:
不常交談,那么遇到有事需要彼此的幫忙,便丁對丁,卯對卯的去辦好了;彼此有了這樣干脆了當的交涉與接觸,也能成為朋友,不是嗎?是的,求人幫助是必不可免的事,就是在英國也是如是;不過英國人的脾氣還是以能不求人為最好。他們的脾氣即是這樣,他們不求你,你也就不好意思求他了。多數的英國人愿當魯濱孫,萬事不求人。于是他們對別人也就不愿多伸手管事。況且,他們即使愿意幫忙你,他們是那樣的沉默簡單,事情是給你辦了,可是交情仍然談不到。當一個英國人答應了你辦一件事,他必定給你辦到。可是,跟他上火車一樣,非到車已要開了,他不露面。你別去催他,他有他的穩當勁兒。等辦完了事,他還是不理你,直等到你去謝謝他,他才微笑一笑。到底還是交不上朋友,無論你怎樣上前巴結。假若你一個勁兒奉承他或討他的好,他也許告訴你:“請少來吧,我忙!”這自然不是說,英國就沒有一個和氣的人。不,絕不是。一個和氣的英國人可以說是最有禮貌,最有心路,最體面的人。不過,他的好處只能使你欽佩他,他有好些地方使人不便和他套交情。他的禮貌與體面是一種武器,使人不敢離他太近了。就是頂和氣的英國人,也比別人端莊的多;他不喜歡法國式的親熱——你可以看見兩個法國男人互吻,可是很少見一個英國人把手放在另一個英國人的肩上,或摟著脖兒。兩個很要好的女友在一塊兒吃飯,設若有一個因為點兒原故而想把自己的菜讓給友人一點,你必會聽到那個女友說:“這不是羞辱我嗎?”男人就根本不辦這樣的傻事。是呀,男人對于讓酒讓煙是極普遍的事,可是只限于煙酒,他們不會肥馬輕裘與友共之。
這樣講,好像英國人太別扭了。別扭,不錯,可是他們也有好處。你可以永遠不與他們交朋友,但你不能不佩服他們。事情都是兩面的。英國人不愿輕易替別人出力,他可也不來討厭你呀。他的確非常高傲,可是你要是也沉住了氣,他便要佩服你。一般的說,英國人很正直。他們并不因為自傲而蠻不講理。對于一個英國人,你要先估量估量他的身份,再看看你自己的價值,他要是像塊石頭,你頂好像塊大理石;硬碰硬,而你比他更硬。他會承認他的弱點。他能夠很體諒人,很大方,但是他不愿露出來;你對他也頂好這樣。設若你準知道他要向燈,你就頂好也先向燈,他自然會向火;他喜歡表示自己有獨立的意見。他的意見可老是意見,假若你說得有理,到辦事的時候他會犧牲自己的意見,而應怎么辦就怎么辦。你必須知道,他的態度雖是那么沉默孤高,像有心事的老驢似的,可是他心中很能幽默一氣。他不輕易向人表示親熱,可也不輕易生氣,到他說不過你的時候,他會以一笑了之。這點幽默勁兒使英國人幾乎成為可愛的了。他沒火氣,他不吹牛,雖然他很自傲自尊。
所以,假若英國人成不了你的朋友,他們可是很好相處。他們該辦什么就辦什么,不必你去套交情;他們不因私交而改變作事該有的態度。他們的自傲使他們對人冷淡,可是也使他們自重。他們的正直使他們對人不客氣,可也使他們對事認真。你不能拿他當作吃喝不分的朋友,可是一定能拿他當個很好的公民或辦事人。就是他的幽默也不低級討厭,幽默助成他作個貞脫兒曼,不是弄鬼臉逗笑。他并不老實,可是他大方。
他們不愛著急,所以也不好講理想。胖子不是一口吃起來的,烏托邦也不是一步就走到的。往壞了說,他們只顧眼前;往好里說,他們不烏煙瘴氣。他們不愛聽世界大同,四海兄弟,或那頂大頂大的計劃。他們愿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走到哪里算哪里。成功呢,好;失敗呢,再干。英國兵不怕打敗仗。英國的一切都好像是在那兒敷衍呢,可是他們在各種事業上并不是不求進步。這種騎馬找馬的辦法常常使人以為他們是狡猾,或守舊;狡猾容或有之,守舊也是真的,可是英國人不在乎,他有他的主意。他深信常識是最可寶貴的,慢慢走著瞧吧。蕭伯納可以把他們罵得狗血噴頭,可是他們會說:“他是愛爾蘭的呀!”他們會隨著蕭伯納笑他們自己,但他們到底是他們——蕭伯納連一點辦法也沒有!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十三
《三峽》一文與其說與景有關,不如說是作者心中內斂卻激越的豐富情感的外在體現。
文章脈絡清晰,由引子和三部分正文組成。
引子開門見山,點明了三峽在作者心中的地位。
第一部分寫白帝城,以李白的詩句、《白帝托孤》的樂曲和故事串起整個部分,一語道出詩人與山水的親密關系:“只能請那些在黃卷青燈間搔首苦吟的人們不要寫詩了,那模樣本不屬于詩人。”真正的詩人,是在湍急的水和險峻的山這間以一葉扁舟把酒臨風,沉著而激動地吟出心中精神與感動的人,如李白在白帝城悄然登舟,當時無專用,卻被傳記千年。而那些馳騁一時的戰將與戰事則隨滔滔江水滾滾東去。三峽,是真正的詩歌的搖籃,有那闕《早發白帝城》為證,有李白為證。
第二部分,寫過長約200千米的三峽時進入眼簾的神女峰。如果說三峽的洶涌奇險是力量、是激情、是陽剛,那么神女峰的安靜與神女峰的傳說則帶著神秘美好陪伴著這力量、這激情、這陽剛。無以為報,三峽只有以湍急的浪與呼嘯的風作為無言的答謝。正好李白等詩人執著游吟出沒于險山惡水間,找尋這樣那樣的美,神女峰的美好與獨聳千年的落莫也被詩人用銳利的眼與澎湃的情淺淺吟出。作者在此處不吝筆墨地摘錄了舒婷的《神女峰》,于是,一個雖殘破卻仍留在整個民族心中的神話就這樣被描述。“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直接,簡單,卻有無究的色彩,與千百年前的那句“朝辭白帝彩云間”異曲同工。
第二部分與第一部分一脈相連,足跡的轉移帶來感情的波浪思緒的火花,詩是唯一的出路。三峽,是屬于真正的詩人的,古往今來,沒有變更過。
第三部分則相對地平靜,正好激情澎湃后小憩片刻的詩人。有萬千思緒,王昭君、屈原激激蕩蕩涌上心頭,不僅是憑古,更是在古今一致的水面上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萬千感慨歸結為一句平平的“還好,還有一位女詩人留下了金光菊和女貞子的'許諾,讓你在沒有月光的夜晚,靜靜地做一個夢,殷殷地企盼著。”夢里,怕者是把酒游吟的李白,珠淚輕垂的神女,盈盈淺笑的昭君,問天索地的屈原,滿目的熱淚,和那亙古不變的洶涌瑰麗。
全文無甚直接寫景之處,只是以三峽游蹤為經,編織中國文化的悠久歷史,多次凸現三峽的文化含義,詩人、奇山異水、神女、昭君、屈原,三峽幾乎是整個中華民族文化的見證者。在作者筆下,三峽,不只是傳統意義上的山水風景,更含有極具濃郁的文化氣息,是作者心中的一塊圣地,一個無從替代的意象。沒有太多的抒情,卻能讓人的心頭起伏不定,正如不需要風的吹拂,三峽的水湍急澎湃——因為水下暗流洶涌不禁佩服作者,不矯情不夸張,卻在平和之中帶讀者作了一番留下深刻印象的游歷。作者的學者氣息、文人氣息盡顯無遺。
《三峽》絕非泛泛的文人游記。讀罷《三峽》,心中的洶涌遠非釋卷便可以靜息。三峽是美景,更是歷史與理想、力量與激情的結合體。這片美景外國人不懂,不可能懂,在千百年中歷經滄桑的三峽僅屬于中華民族,這是只有我們才有的驕傲與狂放不羈。
無論你有沒有到過三峽,請與我一起,在余秋雨先生的帶領下作一番記憶情的三峽文化之旅。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十四
那天,成吉思汗要在克魯倫河畔的宮帳里召見一個人。
這個人住在北京,趕到這里要整整三個月。出居庸關,經大同,轉武川,越陰山,穿沙漠,從春天一直走到夏天。抬頭一看,山川壯麗,軍容整齊,嘆一聲“千古之盛,未嘗有也”,便知道到了目的地。
成吉思汗統一蒙古已經十二年。這十二年,一直在打仗,主要是與西夏和金朝作戰。三年前在與金朝的戰爭中取得巨大勝利,不僅攻占了金朝的中都(即北京),還分兵占領了大小城邑八百多個。中都的一批金朝官員,投降了蒙古軍。
金朝是女真族建立的王朝,為的是要反抗和推翻他們頭上的統治者——契丹人的遼朝。金朝后來確實打敗了遼朝,卻沒有想到蒙古人后來居上,又把它打敗了。
長年的征戰,復雜的外交,龐大的朝廷,使成吉思汗的攤子越鋪越大。每天都有內內外外的大量問題要面對,成吉思汗急于尋找有智慧、有學問的助手。他原先手下的官員,幾乎都是沒有文化的莽將。連他自己,也沒有多少文化。
他到處打聽,得知四年前攻占金朝中都時,有一位投降過來的金朝官員很智慧,名字叫耶律楚材。
這個名字使成吉思汗立即作出判斷,此人應該是契丹族,遼朝的后裔。耶律家族是遼朝顯赫的王族,后來由于金朝滅遼,也就一起“歸順”了金朝。這應該是耶律楚材祖父一輩的事,到耶律楚材父親一輩,已經成了金朝的高官了。但成吉思汗知道,這個家族在內心對金朝還是不服的,企盼著哪一天能夠報仇復國。早在蒙古統一之前,當時還沒有成為成吉思汗的鐵木真曾經遇見過作為金朝使節派到蒙古部落來的耶律阿海,兩人暗中結交,還立下過共同滅金的志愿。
想到這里成吉思汗笑了,心想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家族,被金所滅而降金,金被蒙軍打敗后又降蒙,如此兩度投降,是不是真的始終保持著復興契丹之夢呢?好在,今天可以找到一個共同的話題,那就是分別從契丹和蒙古的立場,一前一后一起笑罵曾經那么得意的金朝。
隨著一聲通報,成吉思汗抬起頭來,眼睛一亮。出現在眼前的人,二十七、八歲光景,高個子,風度翩翩,聲音宏亮,還留著很漂亮的長胡子,非常恭敬地向自己行禮。
成吉思汗高興地叫了一聲:“吾圖撒合里!”
這是蒙古語,意思是長胡子。
這一叫,就成了今后成吉思汗對耶律楚材的習慣稱呼。
寒暄了幾句,成吉思汗便說:“你們家族是遼朝的皇族。盡管你做過金朝的官,但我知道遼和金是世仇。你們的仇,我替你們報了!”
這話說得很有大丈夫氣概。接下來,理應是耶律楚材代表自己的世代家族向成吉思汗謝恩。
但是,耶律楚材的回答讓成吉思汗大吃一驚。
他說:“我的祖父、父親早就在金朝任職為臣了,既然做了臣子,怎么可以暗懷二心,仇視金朝君主呢?”
這話聽起來好像在反駁成吉思汗,而且公然表明了對成吉思汗的敵人金朝君主的正面態度,說出來實在是非常冒險。但是,成吉思汗畢竟是成吉思汗,他竟然立即感動了。
一個人,對于自己服從過的主人和參與過的事業,能一直表示尊敬,這已經很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在表示尊敬的時候,完全不考慮被尊敬對象的現實境況,也不考慮說話時面對著誰。這樣的人,成吉思汗從來沒有見過。
成吉思汗看著耶律楚材點了點頭,當即向左右表示:這個人的話要重視,今后把他安排在我身邊,隨時以備咨詢。
這在后來的《中書令耶律公神道碑》上記為:“上雅重其言,處之左右,以備咨訪。”
二
這是公元12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很偶然的事件改變了成吉思汗的軍事方向,也改變了世界的命運。
天下最大的烈火,總是由最小的草梗點燃。
據記載,那年成吉思汗派出一個四百五十人的商隊到中亞大國花剌子模進行貿易。不料剛剛走到今天哈薩克斯坦錫爾河邊的一座城市,就出事了。商隊里有一個印度人是這座城市一位長官的老熟人,兩人一見面他就直呼其名,沒有表示應有的尊敬,而且還當場夸耀成吉思汗的偉大。那個長官很生氣,下令拘捕商隊,并報告了國王摩訶末。國王本來就對成吉思汗送來的國書中以父子關系形容兩國關系十分不滿,竟下令殺死所有商人、沒收全部財產。
成吉思汗從一個逃出來的駱駝夫口中知道了事情始末,便強忍怒火,派出使者質問事件真相。結果,使者被殺。成吉思汗淚流滿面,獨自登上一個山頭,脫去冠冕,跪在地上絕食祈禱了整整三天三夜。他喃喃地說:“戰亂不是我挑起的,請佑助我,賜我復仇的力量!”
于是,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一場征服戰,開始了。
耶律楚材,跟在成吉思汗身邊。他會占卜,這在當時的軍事行動中非常重要。除了占卜,他還精通天文歷法,可以比較準確地提供天氣預報,成吉思汗離不開他。
他是積極支持成吉思汗的這一重大軍事行動的。這從他一路上用漢語寫的詩中可以看出來。他寫道:
關山險僻重復重,
西門雪恥須豪雄。
定遠奇功正今日,
車書混一華夷通。
陰山千里橫東西,
秋聲浩浩鳴秋溪。
猿猱鴻鵠不能過,
天兵百萬馳霜蹄。
這些詩句表明,他認為成吉思汗西征的理由是“雪恥”,因此是正義的,他還認為這場西征的結果有可能達到“華夷通”的大一統理想。這個理想,他在另外一首詩中表述得更明確:“而今四海歸王化,明月青天卻一家。”
看得出來,他為成吉思汗西征找到了起點性理由“雪恥”和終點性理由“王化”。有了這兩個理由,他心中也就建立了一個理性邏輯,跨馬走在成吉思汗身后也顯得理直氣壯了。
除此之外,我覺得還有兩個更大的感性原因。
第一個感性原因,是他對成吉思汗的敬仰。他曾在金朝任職,看夠了那個朝廷的外強中干、腐敗無效、沮喪無望。現在遇到了成吉思汗,只見千鈞霹靂,萬丈豪情,一切目標都指日可待,一切計劃都馬到成功。不僅如此,耶律楚材又強烈地感受到成吉思汗對自己這個敵國俘虜的尊重、理解和關愛。這種種因素加在一起,他被徹底溶化了,無條件地服從和贊美成吉思汗的一切意志行動。
第二個感性原因,是他作為契丹皇族后裔的本能興奮。這畢竟是一個生來就騎在馬背上縱橫馳騁的民族,眼前的世界遼闊無垠,心中的激情沒有邊界。更何況,作為幾代皇族,骨子里有一種居高臨下的統治基因,有一種睥睨群倫的征服欲望。盡管這一切由于遼國的敗落而長久荒廢,但現在被成吉思汗如風如雷的馬蹄聲又敲醒了。這種敲醒是致命的,耶律楚材很快就產生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回歸感和舒適感。因此,參加西征,頌揚西征,有一半出于他的生命本性。
但是,戰爭畢竟是戰爭,一旦爆發就會出現一種無法節制的殘酷邏輯。
這就是由無數“必須”和“必然”組成的戰爭邏輯。這種邏輯顯得那樣嚴密和客觀,簡直無法改變。
在這種客觀邏輯之中,又包藏著另一種主觀邏輯,那就是,成吉思汗在戰爭中越來越懂得打仗。軍隊組織越來越精良,戰略戰術越來越高明,諜報系統越來越周全,這使戰爭變成了一種節節攀高的自我競賽,一種急迫地期待著下一場結果的心理博弈。于是,就出現了另一種無法終止的動力。
鑒于這些客觀邏輯和主觀邏輯,戰爭只能越打越遙遠,越打越血腥,在很大意義上已經成為一種失控行為。
這就是說,種種邏輯組合成了一種非邏輯。
戰爭,看起來只是運動在大地之間,實際上在大地之上的天際,還浮懸著一個不受人力操縱的魔鬼,使地面間的殘殺沿著它的獰笑變得漫無邊際。它,就是戰神。
在人類歷史上,大流士、亞歷山大大帝、凱撒、十字軍,都遇到過這個戰神。現在輪到成吉思汗了,事情變得更大,超過前面所說的任何戰爭。
于是,騎在馬背上的耶律楚材不能不皺眉了。
他的詩句中開始出現一些嘆息——。
寂寞河中府,
聲名昔日聞。
城隍連畎畝,
市井半丘墳,
這里所說的“河中府”,就是花剌子模國的首都撒馬爾罕,在今天烏茲別克斯坦共和國的東部。這么一個聲名顯赫的富裕城市,經過這場戰爭,已經“市井半丘墳”了,可見殺戮之重。對此,耶律楚材不能接受,因此深深一嘆。他的好些詩都以“寂寞”兩字開頭,既說明戰爭留給一座座城市的景象,也表明了自己的心境。
一個曾經為萬馬奔騰的征戰場面興奮不已的人,突然在馬蹄間感受到了深深的寂寞,這個轉變意味深長。
三
西征開始后不久,成吉思汗根據身邊一個叫劉仲祿的漢族制箭官的推薦,下詔邀請遠在山東萊州的道教全真派掌門人丘處機(長春真人)來到軍中,講述養生之道和治國之道。丘處機已經七十多歲,歷盡艱辛來到撒馬爾罕。當時成吉思汗已經繼續向西越過了阿姆河,便命耶律楚材暫且在撒馬爾罕陪丘處機。
這期間,兩人在一起寫了不少詩。耶律楚材在詩中,已經明顯地表示出自己想擺脫西征而東歸的心意,以及希望各國息戰得太平的期待。例如:
春雁樓邊三兩聲,
東天回首望歸程。
天兵幾日歸東闕?
萬國歡聲賀太平。
甚至,他對西征的必要性也提出了某種懷疑:
四海從來皆弟兄,
西行誰復嘆行程?
西行萬余里,
誰謂乃良圖?
后來,丘處機終于在耶律楚材的陪同下到阿姆河西岸的八魯彎行宮見到了成吉思汗。丘處機一共向成吉思汗講了三次道,根據相關資料總結,有三個要點:一,長生之道,節欲清心;二,一統天下,不亂殺人;三,為政首要,敬天愛民。
成吉思汗聽進去了,后來多次下令善待丘處機和他的教派。
丘處機的講道,與耶律楚材經常在身邊悄悄吐露的撤兵求太平的理想,一起對成吉思汗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一二二四年夏天,有士兵報告說游泳時見到一頭會說話的怪獸,要蒙古軍及早撤軍回家。成吉思汗就此事詢問耶律楚材,耶律楚材一聽就明白這是士兵們因厭戰而想出來的花招,他自己也早已厭戰,就告訴成吉思汗說:“這是祥瑞之獸,熱衷保護生命,反對隨手屠殺,希望陛下聽從天命,回去吧。”
成吉思汗終于聽從了這個“天命”。
當然成吉思汗收兵還有其他客觀原因。例如,畢竟大仇已報,花剌子模的國王摩訶末已死,遼闊的土地都被征服,而軍中又發生了瘟疫。
于是,正如耶律楚材詩中所寫,“野老不知天子力,謳歌鼓腹慶昇平”了。
確實不錯。我們不妨再讀他的一首詞:
花界傾頹事已遷,浩歌遙想意茫然。江山王氣空千劫,桃李春風又一年。橫翠嶂,架寒煙。野春平碧怨啼鵑。不知何限人間夢,并觸沉思到酒邊。
這當然算不上第一流的作品,但很難想像竟出于古代少數民族官員之手。我認為,在中國古代,少數民族人士能把漢詩漢詞寫好的,第一是納蘭性德,第二是薩都剌,第三就是這位耶律楚材了。
我更為喜歡的是耶律楚材替成吉思汗起草的邀請丘處機西行的第二詔書,中間有些句子,深得漢文化的精髓。如“云軒既發于蓬萊,鶴馭可游于天竺。達摩東邁,元印法以傳心;老氏西行,或化胡而成道。顧州途之雖闊,瞻幾杖似非遙”等句,實在是頗具功力。
我深信,丘處機能下決心衰年遠行,與詔書文句間所散發出來的這種迷人氣息有關。文化的微妙之處,最有驚人的誘惑力。
這就需要談談他的文化背景了。
一個人的文化背景,可以遠遠超越他的民族身份和地域限定。在耶律楚材出生前好幾代,他的先祖契丹皇族雖然經常與漢族作戰,卻一直把漢文化作為提升自己、教育后代的課本。后來到了女真族的金朝,也是同樣。耶律楚材從小學習漢文化,從十三歲開始攻讀儒家經典,到十七歲已經博覽群書,成為一位有才華的年輕儒生。后來在中都(北京),他又開始學佛,成了佛學大師萬松老人的門生。學佛又未棄儒,他成了儒佛兼修的通達之士。
那位丘處機是道家宗師,耶律楚材與他加在一起,組合成了一個儒、佛、道齊全的中國文化精粹結構,出現在成吉思汗身邊。這個精粹結構對成吉思汗那么尊敬,但又天天不斷地散發出息戰、戒殺、尊生、節制、敬天、愛民的綿綿信息,終于使成吉思汗發生了重大變化。
據《元史》的《太祖記》記載,成吉思汗在臨死前一個月對群臣公開表示:“朕自去冬五星聚時,已嘗許不殺掠,遽忘下詔耶。今可布告中外,令彼行人知朕意。”
多么珍貴的“不殺掠”這三個字啊!盡管仍然處于戰爭之中的成吉思汗一時還無法做到,但既然已經作為一個重大的許諾布告中外,已經讓人驚喜不已了。
此外,據《元史》和《新元史》載,成吉思汗還囑咐自己的繼承人窩闊臺,耶律楚材這個人是上天送給我們的,必須委以重任。他說:“此人天賜吾家,爾后軍國庶政,當悉委之。”
這兩份遺囑,使歷史的溫度和亮度都大大提高了。
在這里,我們不能不懷著特別的心情,遠眺七百多年前在中亞戰爭廢墟間徘徊的兩個背影。一個高大的長胡子中年人,攙扶著一個仙風道骨的老年人。他們走得很慢,靜靜地說著話,優雅的風范,與身邊的`斷垣荒墳很不相稱。他們正在做一件事,那就是用中國文化中儒、佛、道的基本精神,盯住已經蔓延了小半個世界的戰火,隨時找機會把它控制住。
他們兩人,后來因為佛、道之間的一些宗教齟齬產生隔閡。但我們還是要說,再大的齟齬也是小事,因為他們已經做過了一件真正的大事。
廢墟。
我詛咒廢墟,我又寄情廢墟。
廢墟吞沒了我的企盼,我的記憶。片片瓦礫散落在荒草之間,斷殘的石柱在夕陽下站立,書中的記載,童年的幻想,全在廢墟中殞滅。昔日的光榮成了嘲弄,創業的祖輩在寒風中聲聲咆哮。夜臨了,什么沒有見過的明月苦笑一下,躲進云層,投給廢墟一片陰影。
但是,代代層累并不是歷史。廢墟是毀滅,是葬送,是訣別,是選擇。時間的力量,理應在大地上留下痕跡;歲月的巨輪,理應在車道間輾碎凹凸。沒有廢墟就無所謂昨天,沒有昨天就無所謂今天和明天。廢墟是課本,讓我們把一門地理讀成歷史;廢墟是過程,人生就是從舊的廢墟出發,走向新的廢墟。營造之初就想到它今后的凋零,因此廢墟是歸宿;更新的營造以廢墟為基地,因此廢墟是起點。廢墟是進化的長鏈。
一位朋友告訴我,一次,他走進一個著名的廢墟,才一抬頭,已是滿目眼淚。這眼淚的成分非常復雜。是憎恨,是失落,又不完全是。廢墟表現出固執,活像一個殘疾了的悲劇英雄。廢墟昭示著滄桑,讓人偷窺到民族步履的蹣跚。廢墟是垂死老人發出的指令,使你不能不動容。
廢墟有一種形式美,把撥離大地的美轉化為皈附大地的美。再過多少年,它還會化為泥土,完全融入大地。將融未融的階段,便是廢墟。母親微笑著慫恿過兒子們的創造,又微笑著收納了這種創造。母親怕兒子們過于勞累,怕世界上過于擁塞。看到過秋天的飄飄黃葉嗎?母親怕它們冷,收入懷抱。沒有黃葉就沒有秋天,廢墟就是建筑的黃葉。
人們說,黃葉的意義在于哺育春天。我說,黃葉本身也是美。
兩位朋友在我面前爭論。一位說,他最喜歡在疏星殘月的夜間,在廢墟間獨行,或吟詩,或高唱,直到東方泛白;另一位說,有了對晨曦的期待,這種夜游便失之于矯揉。他的習慣,是趁著殘月的微光,找一條小路悄然走回。
我呢,我比他們年長,已沒有如許豪情和精力。我只怕,人們把所有的廢墟都統統刷新、修繕和重建。
不能設想,古羅馬的角斗場需要重建,龐貝古城需要重建,柬埔寨的吳哥窟需要重建,瑪雅文化遺址需要重建。
這就像不能設想,遠年的古銅器需要拋光,出土的斷戟需要鍍鎳,宋版圖書需要上塑,馬王堆的漢代老太需要植皮豐胸、重施濃妝。
只要歷史不阻斷,時間不倒退,一切都會衰老。老就老了吧,安詳地交給世界一副慈祥美。假飾天真是最殘酷的自我糟踐。沒有皺紋的祖母是可怕的,沒有白發的老者是讓人遺憾的。沒有廢墟的人生太累了,沒有廢墟的大地太擠了,掩蓋廢墟的舉動太偽詐了。
還歷史以真實,還生命以過程。
--這就是人類的大明智。
當然,并非所有的廢墟都值得留存。否則地球將會傷痕斑斑。廢墟是古代派往現代的使節,經過歷史君王的挑剔和篩選。廢墟是祖輩曾經發動過的壯舉,會聚著當時當地的力量和精粹。碎成粉的遺址也不是廢墟,廢墟中應有歷史最強勁的韌帶。廢墟能提供破讀的可能,廢墟散發著讓人流連盤桓的磁力。是的,廢墟是一個磁場,一極古代,一極現代,心靈的羅盤在這里感應強烈。失去了磁力就失去了廢墟的生命,它很快就會被人們淘汰。
并非所有的修繕都屬于荒唐。小心翼翼地清理,不露痕跡地加固,再苦心設計,讓它既保持原貌又便于觀看。這種勞作,是對廢墟的恩惠,全部勞作的終點,是使它更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廢墟,一個人人都愿意憑吊的廢墟。修繕,總意味著一定程度的損失。把損壞降到最低度,是一切真正的廢墟修繕家的夙愿。也并非所有的重建都需要否定。如果連廢墟也沒有了,重建一個來實現現代人吞古納今的宏志,那又何妨。但是,那只是現代建筑家的古典風格,沿用一個古名,出于幽默。黃鶴樓重建了,可以裝電梯;阿房宮若重建,可以做賓館;滕王閣若重建,可以辟商場。這與歷史,干系不大。如果既有廢墟,又要重建,那么,我建議,千萬保留廢墟,傍鄰重建。在廢墟上開推土機,讓人心痛。
不管是修繕還是重建,對廢墟來說,要義在于保存。圓明園廢墟是北京城最有歷史感的文化遺跡之一,如果把它完全鏟平,造一座嶄新的圓明園,多么得不償失。大清王朝不見了,熊熊火光不見了,民族的郁憤不見了,歷史的感悟不見了,抹去了昨夜的故事,去收拾前夜的殘夢。但是,收拾來的又不是前夜殘夢,只是今日的游戲。
中國歷來缺少廢墟文化。廢墟二字,在中文中讓人心驚肉跳。
或者是冬烘氣十足地懷古,或者是實用主義地趨時。懷古者只想以古代今,趨時者只想以今滅古。結果,兩相殺伐,兩敗俱傷,既斫傷了歷史,又砍折了現代。鮮血淋淋,傷痕累累,偌大一個民族,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在中國人心中留下一些空隙吧!讓古代留幾個腳印在現代,讓現代心平氣和地逼視著古代。廢墟不值得羞愧,廢墟不必要遮蓋,我們太擅長遮蓋。中國歷史充滿了悲劇,但中國人怕看真正的悲劇。最終都有一個大團圓,以博得情緒的安慰,心理的滿足。惟有屈原不想大團圓,杜甫不想大團圓,曹雪芹不想大團圓,孔尚任不想大團圓,魯迅不想大團圓,白先勇不想大團圓。他們保存了廢墟,凈化了悲劇,于是也就出現了一種真正深沉的文學。
沒有悲劇就沒有悲壯,沒有悲壯就沒有崇高。雪峰是偉大的,因為滿坡掩埋著登山者的遺體;大海是偉大的,因為處處漂浮著船楫的殘骸;登月是偉大的,因為有“挑戰者號”的隕落;人生是偉大的,因為有白發,有訣別,有無可奈何的失落。古希臘傍海而居,無數向往彼岸的勇士在狂波間前仆后繼,于是有了光耀百世的希臘悲劇。
誠懇坦然地承認奮斗后的失敗,成功后的失落,我們只會更沉著。中國人若要變得大氣,不能再把所有的廢墟驅逐。
廢墟的留存,是現代人文明的象征。
廢墟,輝映著現代人的自信。
廢墟不會阻遏街市,妨礙前進。現代人目光深邃,知道自己站在歷史的第幾級臺階。他不會妄想自己腳下是一個拔地而起的高臺。因此,他樂于看看身前身后的所有臺階。
是現代的歷史哲學點化了廢墟,而歷史哲學也需要尋找素材。只有在現代的喧囂中,廢墟的寧靜才有力度;只有在現代人的沉思中,廢墟才能上升為寓言。因此,古代的廢墟,實在是一種現代構建。
現代,不僅僅是一截時間。現代是寬容,現代是氣度,現代是遼闊,現代是浩瀚。
我們,挾帶著廢墟走向現代。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十五
人真是奇怪,蝸居斗室時,滿腦都是縱橫千里的遐想,而當我在寫各地名山大川游歷記的時候,倒反而常常有一些靜定的小點在眼前隱約,也許是一位偶然路遇的老人,也許是一只老是停在我身邊趕也趕不走的小鳥,也許是一個讓我打了一次瞌睡的草垛。有時也未必是旅途中遇到的,而是走到哪兒都會浮現出來的記憶亮點,一閃一閃的,使飄飄忽忽的人生線絡落下了幾個針腳。
是的,如果說人生是一條一劃而過的線,那末,具有留存價值的只能是一些點。
把那些枯萎的長線頭省略掉吧,只記著那幾個點,實在也夠富足的了。
為此,我要在我的游記集中破例寫一枝花。它是一枝臘梅,地處不遠,就在上海西郊的一個病院里。
它就是我在茫茫行程中經常明滅于心間的一個寧靜光點。
步履再矯健的人也會有生病的時候,住醫院對一個旅行者來說可能是心理反差最大的一件事。要體力沒體力,要空間沒空間,在局促和無奈中等待著,不知何時能跨出人生的下一站。
看來天道酬勤,也罰勤。你們往常的腳步太灑潑了,就驅趕到這個小院里停駐一些時日,一張一弛。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習慣不習慣。
那次我住的醫院原是一位外國富商的私人宅邸,院子里樹木不少,可惜已是冬天,都凋零了。平日看慣了山水秀色,兩眼全是饑渴,成天在樹叢間尋找綠色。但是,看到的只是土褐色的交錯,只是一簇簇相同式樣的病房服在反復轉圈,越看心越煩。病人偶爾停步攀談幾句,三句不離病,出于禮貌又不敢互相多問。只有兩個病人一有機會就高聲談笑,護士說,他們得的是絕癥。他們的開朗很受人尊敬,但誰都知道,這里有一種很下力氣的精神支撐。他們的談笑很少有人傾聽,因為大家拿不出那么多安慰的反應、勉強的笑聲。常常是護士陪著他們散步,大家遠遠地看著背影。
病人都喜歡早睡早起,天蒙蒙亮,院子里已擠滿了人。大家趕緊在那里做深呼吸,動動手腳,生怕天亮透,看清那光禿禿的樹枝和病懨懨的面容。只有這時,一切都將醒未醒,空氣又冷又清爽,張口開鼻,搶得一角影影綽綽的清晨。
一天又一天,就這么過去了。突然有一天清晨,大家都覺得空氣中有點異樣,驚恐四顧,發現院子一角已簇擁著一群人。連忙走過去,踮腳一看,人群中間是一枝臘梅,淡淡的晨曦映著剛長出的嫩黃花瓣。趕近過去的人還在口中念叨著它的名字,一到它身邊都不再作聲,一種高雅淡潔的清香已把大家全都懾住。故意吸口氣去嗅,聞不到什么,不嗅時卻滿鼻都是,一下子染透身心。
花,僅僅是一枝剛開的花,但在這兒,是沙漠駝鈴,是荒山涼亭,是久旱見雨,是久雨放晴。病友們看了一會,慢慢側身,把位置讓給擠在后面的人,自己在院子里踱了兩圈,又在這兒停下,在人群背后耐心等待。從此,病院散步,全成了一圈一圈以臘梅為中心的圓弧線。
住院病人多少都有一點神經質。天地狹小,身心脆弱,想住了什么事怎么也排遣不開。聽人說,許多住院病人都會與熱情姣好的護士產生一點情感牽連,這不能全然責怪病人們逢場作戲,而是一種脆弱心態的自然投射。待他們出院,身心恢復正常,一切也就成為過眼煙云。
現在,所有病人的情感都投射在臘梅上了,帶著一種超常的執迷。與我同病房的兩個病友,一早醒來就說聞到了臘梅的香氣,有一位甚至說他簡直是被香氣熏醒的,而事實上我們的病房離臘梅不近,至少隔著四五十米。
依我看來,這枝臘梅確也當得起病人們的執迷。各種雜樹亂枝在它身邊讓開了,它大模大樣地站在一片空地間,讓人們可以看清它的全部姿態。枝干虬曲蒼勁,黑黑地纏滿了歲月的皺紋,光看這枝于,好象早就枯死,只在這里伸展著一個悲槍的歷史造型。實在難于想象,就在這樣的枝干頂端,猛地一下涌出了那么多鮮活的生命。花瓣黃得不夾一絲混濁,輕得沒有質地,只剩片片色影,嬌怯而透明。整個院子不再有其他色彩,好像葉落枝黃地鬧了一個秋天,天寒地凍地鬧了一個冬天,全是在為這枝臘梅鋪墊。梅瓣在寒風中微微顫動,這種顫動能把整個鉛藍色的天空搖撼。病人們不再厭惡冬天,在臘梅跟前,大家全部懂了,天底下的至色至香,只能與清寒相伴隨。這里的美學概念只剩下一個詞:冷艷。
它每天都要增加幾朵,于是,計算花朵和花蕾,成了各個病房的一件大事。爭論是經常發生的,爭執不下了就一起到花枝前仔細數點。這種情況有時發生在夜里,病人們甚至會披衣起床,在寒夜月色下把頭埋在花枝間。月光下的臘梅尤顯圣潔,四周暗暗的,唯有晶瑩的.花瓣與明月遙遙相對。清香和夜氣一拌和,濃入心魄。
有一天早晨起來,天氣奇寒,推窗一看,大雪紛飛,整個院子一片銀白。臘梅變得更醒目了,裊裊婷婷地兀自站立著,被銀白世界烘托成仙風道骨,氣韻翩然。幾個年輕的病人要冒雪趕去觀看,被護士們阻止了。護士低聲說,都是病人,哪能受得住這般風寒?還不快回!
站在底樓檐廊和二摟陽臺上的病人,都柔情柔意地看著臘梅。有人說,這么大的雪一定打落了好些花瓣;有人不同意,說大雪只會催開更多的蓓蕾。這番爭論終于感動了一位護士,她自告奮勇要冒雪去數點。這位護士年輕苗條,剛邁出去,一身白衣便消融在大雪之間。她步履輕巧地走到臘梅前,捋了捋頭發,便低頭仰頭細數起來。她一定學過一點舞蹈,數花時的身段讓人聯想到《天女散花》。最后,她終于直起身來向大樓微微一笑,沖著大雪報出一個數字,惹得樓上樓下的病人全都歡呼起來。數字證明,承受了一夜大雪,臘梅反而增加了許多朵,沒有凋殘。
這個月底,醫院讓病人評選優秀護士,這位冒雪數花的護士得了全票。
過不了幾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上海的冬天一般不下這么大的雨,所有的病人又一下子擁到了檐廊、陽臺前。誰都明白,我們的臘梅這下真的遭了難。幾個眼尖的,分明已看到花枝地下的片片花瓣。雨越來越大,有些花瓣已沖到檐下,病人們憂愁滿面地仰頭看天,聲聲惋嘆。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去架傘!”
這是另一位護士的聲音,冒雪數梅的護士今天沒上班。這位護士雖然身材頎長,卻還有點孩子氣,手上夾把紅綢傘,眸子四下一轉。人們像遇到救星一樣,默默看著她,忘記了道謝。有一位病人突然阻止了她,說紅傘太刺眼,與臘梅不太搭配。護士噘嘴一笑,轉身回到辦公室,拿出來一把黃綢傘。病人中又有人反對,說黃色對黃色會把臘梅蓋住。好在護士們用的傘色彩繁多,最后終于挑定了一把紫綢傘。
更多。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十六
窗外,陽光明媚,鳥兒在枝頭呼朋引伴,跳躍著,歡快的唱著婉轉的歌謠。小河里的水正嘩嘩地流向遠方,流向需要灌溉的農人們的麥田。微風輕輕撫過水面,在不遠處蕩起陣陣漣漪。岸邊搖曳著的垂柳現出點點鵝黃,小草吐著嫩綠的苞芽從長長的睡夢中醒來。昆蟲也被無端的吵醒,躲在草叢里打著哈欠,伸伸懶腰,昏睡了一個冬天了竟也沒覺得幾分饑餓。
春,著一身鮮艷的梅妝,踏著輕快的步子,低吟淺唱著從遙遠里趕來,一切都趕趟兒似的,草木泛著新綠,百花次第開放。
庭前盤旋的迎春花兒披著滿身的金黃,像極了皇帝臨朝時穿的新裝,尊貴而奢華。紅梅也只是先來報個春,只是個探路的,也似朝堂上的威武將軍,臨危不懼,東征西伐,錚錚鐵骨,方保得一國之平安。而迎春才是春天真正的主兒,一大幫的儀仗隊,前呼后擁,雄偉壯觀。
桃花總是帶著滿身的脂粉氣,妖艷又有些兒俗,竟也有很多人喜歡,或許是桃花能讓人暫時拋卻煩惱,忘卻愁腸。桃花有好的,也有壞的,好的桃花也許是一味良藥,爛桃花則對人體有毒。盡管你對她有些不屑,年年總會逢時便開,我們應該對桃花保持些距離,否則弄到滿身過敏那就很麻煩的了。
我是比較喜歡梨花兒的,一樹一樹的潔白,像極了雪,滿樹滿枝的簇擁著,熱烈而又文靜,馨香而又清幽,瀟灑浪漫的很。梨花應該是朝堂里的大學士,滿腹經綸,清正廉潔而又忠心耿耿。朝堂上能有一大批博學多才、忠貞愛國的棟梁之士,也是一個國家繁榮昌盛歷久不衰的根本。
杏花也是我比較喜歡的,像極了有很深的文化底蘊又有涵養的文人墨客,結交這么一些朋友對你的人生往往會有很大的幫助,所謂開卷有益,三人行,必有我師。
海棠花也就是一個小家碧玉,自在安然,溫良賢淑,卻也是胸無大志,以我自詡也就罷了。女人無才便是德,做一個賢妻良母,當好家庭的后盾,同時閑暇時也找些自己的樂趣,聊以慰心怡情,排遣寂寞。
不光是我愛極了春天,愛極了春天爛漫的花朵,世人又有幾人不戀春,不惜春?!春天是一個欣欣向榮的季節。撿一個天氣晴好的日子,城市里忙碌的人們終于擺脫了鋼筋混凝土沉重的套子的封鎖,遠離開市井的喧囂,攜兒帶女奔赴到廣闊的田野里,舒展筋骨,放飛心靈,踏足放歌。
嗅聞泥土的芬芳,看不知名兒的野花在坡前恣意的綻放。或仰臥在柔軟的草叢里,悠閑的看白云從藍天靜靜地飄過,仨一群倆一伙,說不盡的愜意。大人們教著天真愛動的小孩子們辨別挖薺菜,不一會兒小簍里就收獲的滿滿的了,回家親手炒一盤薺菜炒雞蛋或包一回薺菜餃子,那種喜悅豈是擠身在飯館里胡吃海喝所能體會到的?置身在大自然的廣闊的懷抱里,大人和孩子們一樣無拘無束的笑鬧著追逐著,一周的疲累和煩惱便都跑得不見了蹤影。
古人有傷春者云:“林花謝了春紅太叢叢”。其實何苦來哉,花開花謝自有定數,春是個美人兒,總會給自己多置辦幾身新衣,借以賞心悅目,梅花妝,梨花妝,杏花妝都一樣的會把春姑娘打扮的楚楚動人,襯托出不同的人格魅力,怪不得溫婉的春姑娘又被稱為百花仙子。春用一雙玉手催開了人間百花齊放,萬物翠蘶蔥蘢。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十七
夏天終于來了,我想我該寫點什么來紀念這個美麗的時刻。
夏,我期待已久。在經歷了那么漫長的等待之后,我有點措手不及。我是喜歡夏的,否則我期盼的心怎么會如此強烈。夏,那么的熱烈,讓我滿心歡喜。這個夏天,我等它等得那么辛苦,所以我要霸道的說,它只屬于我。
在剛過去的那個用細雨集成的季節,我就構想著我的夏季生活。我想到了夏天,教室外墻上的爬山虎一定會長的很茂盛,在微分吹起的時候,定會有調皮的爬山虎,把細嫩的葉子探進窗來,送來一陣馨香,還有校園內的香樟,也一定會長的很茂盛,這樣在每個夏日的午后,我就可以懷著一份閑適的心,在樹下或坐或躺,或仰或臥,或用一個明媚的姿勢斜45度仰望天空。
夏天真的就在我的預料中來臨,教室外墻上的爬山虎也在我的意料中長的很茂盛,太陽把葉子折射出健康的綠光,無言地抒發著那關于生命的箴言;還有燦爛的陽光之下,香樟描出清晰而美麗的輪廓;小草頂著烈日快樂的生長;噴泉細碎的水珠,折射出七采的光芒。
在這樣的夏天,還有什么放不開的呢。過去所有關于記憶的創傷,關于歲月的感嘆,及那些曾經若隱若現、若即若離的憂傷,都將隨著夏的到來,跟綠葉一起蒸騰,消失的無影無蹤。夏是個煙火的季節,太陽從南方以南,帶來了光明和溫暖,驅散了冬的寂寞與春的隱晦,從此北半球不在孤單,北極雪也不在下的那么寂寞,長城內外也定是一片生機盎然,天山的雪蓮也會嬌羞的吐出芬芳,玉龍的雪山也會閃爍那神秘的光芒。
夏,我的泱泱夏季,寄托了我所有關于美的向往。著個生命延續生命的季節,蓄滿了我所有隱藏的激情,我要在這個夏天盡情的揮灑,找到我那幸福的天堂。
夏,世界因你而精彩!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十八
余秋雨散文作品中始終貫穿著一條鮮明的主線,那就是對中國歷史、中國文化的追溯,思索和反問,與其他一些所謂文化散文家相似,余秋雨的作品更透著幾絲靈性與活潑。下面就來欣賞一下余秋雨的經典散文《三峽》。
在國外,曾有一個外國朋友問我:“中國有意思的地方很多,你能告訴我最值得去的一個地方嗎?一個,請只說一個。”
這樣的提問我遇到過許多次了,常常隨口吐出的回答是:“三峽!”
順長江而下,三峽的起點是白帝城。這個頭開得真漂亮。
對稍有文化的中國人來說,知道三峽也大多以白帝城開頭的。李白那首名詩,在小學課本里就能讀到。
我讀此詩不到10歲,上來第一句就誤解。“朝辭白帝彩云間”,“白帝”當然是一個人,李白一大清早與他告別。這位帝王著一身縞白的銀袍,高高地站立在山石之上。他既然穿著白衣,年齡就不會很大,高個,瘦削,神情憂郁而安詳,清晨的寒風舞弄著他的飄飄衣帶,絢麗的朝霞燒紅了天際,與他的銀袍互相輝映,讓人滿眼都是光色流蕩。他沒有隨從和侍衛,獨個兒起了一個大早,詩人遠行的小船即將解纜,他還在握著手細細叮嚀。他的聲音也像純銀一般,在這寂靜的山河間飄蕩回響。但他的話語很難聽得清楚,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他就住在山頭的小城里,管轄著這里的叢山和碧江。
多少年后,我早已知道童年的誤解是多么可笑,但當我真的坐船經過白帝城的時候,依然虔誠地抬著頭,尋找著銀袍與彩霞。船上的廣播員正在吟誦著這首詩,口氣激動地介紹幾句,又放出了《白帝托孤》的樂曲。猛地,山水、歷史、童年的幻想、生命的潛藏,全都涌成一團,把人震傻。
《白帝托孤》是京劇,說的是戰敗的劉備退到白帝城郁悶而死,把兒子和政事全都托付給諸葛亮。抑揚有致的聲腔飄浮在回旋的江面上,撞在濕漉漉的山巖間,悲忿而蒼涼。純銀般的聲音找不到了,一時也忘卻了李白的輕捷與瀟灑。
幸好還留存了一些詩句,留存了一些記憶。幸好有那么多中國人還記得,有那么一個早晨,有那么一位詩人,在白帝城下悄然登舟。也說不清有多大的事由,也沒有舉行過歡送儀式,卻終于被記住千年,而且還要被記下去,直至地老天荒。這里透露了一個民族的饑渴:他們本來應該擁有更多這樣平靜的早晨。
在李白的時代,中華民族還不太沉悶,這么些詩人在這塊土地上來來去去,并不像今天那樣覺得是件怪事。他們的身上并不帶有政務和商情,只帶著一雙銳眼、一腔詩情,在山水間周旋,與大地結親。寫出了一排排毫無實用價值的詩句,在朋友間傳觀吟唱,已是心滿意足。他們很把這種行端當作一件正事,為之而不怕風餐露宿,長途苦旅。結果,站在盛唐的中心地位的,不是帝王,不是貴妃,不是將軍,而是這些詩人。余光中《尋李白》詩云: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這幾句,我一直看成是當代中國詩壇的罕見絕唱。
李白時代的詩人,既摯戀著四川的風土文物,又向往著下江的開闊文明,長江于是就成了他們生命的便道,不必下太大的決心就解纜問槳。腳在何處,故鄉就在何處,水在哪里,道路就在哪里。他們知道,長江行途的最險處無疑是三峽,但更知道,那里又是最湍急的詩的河床。他們的船太小,不能不時行時歇,一到白帝城,便振一振精神,準備著一次生命對自然的強力沖撞。只能請那些在黃卷青燈間搔首苦吟的人們不要寫詩了,那模樣本不屬于詩人。詩人在三峽的'小木船上,剛剛告別白帝城。
告別白帝城,便進入了長約200公里的三峽。在水路上,200公里可不算一個短距離。但是,你絕不會覺得造物主在作過于冗長的文章。這里所匯聚的力度和美色,鋪排開去2000公里,也不會讓人厭倦。
翟塘峽、巫峽、西陵峽,每一個峽谷都濃縮得密密層層,再緩慢的行速也無法將它們化解開來。連臨照萬里的太陽和月亮,在這里也擠捱不上。對此,15前的酈道元說得最好:
兩岸連山,略無闕處。
重巖疊嶂,隱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見曦月。
(《水經注》)。
他還用最省儉的字句刻劃過三峽春冬之時的“清榮峻茂”,晴初霜旦的“林寒澗肅”,使后人再難調動描述的詞章。
過三峽本是尋找不得詞匯的。只能老老實實,讓嗖嗖陰風吹著,讓滔滔江流濺著,讓迷亂的眼睛呆著,讓一再要狂呼的嗓子啞著。什么也甭想,什么也甭說,讓生命重重實實地受一次驚嚇。千萬別從驚嚇中醒過神來,清醒的人都消受不住這三峽。
僵寂的身邊突然響起了一些“依哦”聲,那是巫山的神女峰到了。神女在連峰間側身而立,給驚嚇住了的人類帶來了一點寬慰。好像上天在鋪排這個儀式時突然想到要補上一個代表,讓蠕動于山川間的渺小生靈占據一角觀禮。被選上的當然是女性,正當妙齡,風姿綽約,人類的真正杰作只能是她們。
人們在她身上傾注了最瑰麗的傳說,好像下決心讓她汲足世間的至美,好與自然精靈們爭勝。說她幫助大禹治過水,說她夜夜與楚襄王幽會,說她在行走時有環佩鳴響,說她云雨歸來時渾身異香。但是,傳說歸傳說,她畢竟只是巨石一柱,險峰一座,只是自然力對人類的一個幽默安慰。
當李白們早已順江而下,留下的人們只能把萎弱的生命企求交付給她。“神女”一詞終于由瑰麗走向淫邪,無論哪一種都與健全的個體生命相去遙遙。溫熱的肌體,無羈的暢笑,情愛的芳香,全都雕塑成一座遠古的造型,留在這群山之間。一個人口億眾的民族,長久享用著幾個殘缺的神話。
又是詩人首先看破。兒年前,江船上仰望神女峰的無數旅客中,有一位女子突然掉淚。她悲哀,是因為她不經意地成了李白們的后裔。她終于走向船艙,寫下了這些詩行:
在向你揮舞的各色花帕中。
是誰的手突然收回。
緊緊捂住自己的眼睛。
當人們四散離去,誰。
還站在船尾。
衣裙漫飛,如翻涌不息的云。
江濤。
高一聲。
低一聲。
美麗的夢留下美麗的憂傷。
人間天上,代代相傳。
但是,心。
真能變成石頭嗎。
沿著江岸。
金光菊和女貞子的洪流。
正煽動新的背叛。
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
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舒婷:《神女峰》)。
終于,人們看累了,回艙休息。
艙內聚集著一群早有先見之明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出過艙門,寧靜端坐,自足而又安詳。讓山川在外面張牙舞爪吧,這兒有四壁,有艙頂,有臥床。據說三峽要造水庫,最好,省得滿耳喧鬧。把廣播關掉,別又讓李白來煩吵。
歷史在這兒終結,山川在這兒避退,詩人在這兒萎謝。不久,船舷上只剩下一些外國游客還在聲聲驚叫。
船外,王昭君的家鄉過去了。也許是這里的激流把這位女子的心扉沖開了,顧盼生風,絕世艷麗,卻放著宮女不做,甘心遠嫁給草原匈奴,終逝他鄉。她的驚人行動,使中國歷史也疏通了一條三峽般的險峻通道。船外,屈原故里過去了。也許是這里的奇峰交給他一副傲骨,這位比李白還老的瘋詩人太不安分,長劍佩腰,滿腦奇想,縱橫中原,問天索地,最終投身汨羅江,一時把那里的江水,也攪起了三峽的波濤。
看來,從三峽出發的人,無論是男是女,都是怪異的。都會卷起一點旋渦,發起一些沖撞。他們都有點叛逆性,而且都叛逆得瑰麗而驚人。他們都不以家鄉為終點,就像三峽的水拼著全力流注四方。
三峽,注定是一個不安寧的淵藪。憑它的力度,誰知道還會把承載它的土地奔瀉成什么模樣?在船舷上驚叫的外國游客,以及向我探詢中國第一名勝的外國朋友,你們終究不會真正了解三峽。
我們了解嗎?我們的船在安安穩穩地行駛,客艙內談笑從容,煙霧繚繞。
明早,它會抵達一個碼頭的,然后再緩緩啟航。沒有告別,沒有激動,沒有吟唱。
留下一個寧靜給三峽,李白去遠了。
還好,還有一位女詩人留下了金光菊和女貞子的許諾,讓你在沒有月光的夜晚,靜靜地做一個夢,殷殷地企盼著。
余秋雨經典散文欣賞(專業19篇)篇十九
中國傳統文人究竟有哪些共通的精神素質和心理習慣,這個問題,現在已有不少海內外學者在悉心研究。這種研究的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但也時時遇到麻煩。年代那么長,文人那么多,說任何一點共通都會涌出大量的例外,而例外一多,所謂共通云云也就很不保險了。如果能對例外作一一的解釋,當然不錯,但這樣一來,一篇文章就成了自己出難題又自己補漏洞的尷尬格局。補來補去,痛快淋漓的主題都被消磨掉了,好不為難煞人。
我思忖日久,頭腦漸漸由精細歸于樸拙,覺得中國傳統文人有一個不存在例外的共同點;他們都操作著一副筆墨,寫著一種在世界上很獨特的毛筆字。不管他們是官屠宰輔還是長為布衣,是俠骨赤膽還是蠅營狗茍,是豪壯奇崛還是脂膩粉漬,這副筆墨總是有的。
一切精神文化都是需要物態載體的。五四新文化運動就遇到過一場載體的轉換,即以白話文代替文言文;這場轉換還有一種更本源性的物質基礎,即以“鋼筆文化”代替“毛筆文化”。五四斗士們自己也使用毛筆,但他們是用毛筆在呼喚著鋼筆文化。毛筆與鋼筆之所以可以稱之為文化,是因為它們各自都牽連著一個完整的世界。
作為一個完整的世界的毛筆文化,現在已經無可挽回地消逝了。
誠然,我并不否定當代書法的成就。有一位朋友對我說,當代書法家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古代書法家。我不同意這種看法。古代書法家的隊伍很大,層次很多,就我見聞所及,當代一些書法高手完全有資格與古代的許多書法家一比高低。但是,一個無法比擬的先決條件是,古代書法是以一種極其廣闊的社會必需性為背景的,因而產生得特別自然、隨順、誠懇;而當代書法終究是一條刻意維修的幽徑,美則美矣,卻未免失去了整體上的社會性誠懇。
在這一點上有點像寫古詩。五四以降,能把古詩寫得足以與古人比肩的大有人在,但不管如何提倡張揚,唐詩宋詞的時代已絕對不可能復現。詩人自己可以寫得非常得心應手(如柳亞子、郁達夫他們),但社會接納這些詩作卻并不那么熱情和從容了。久而久之,敏感的詩人也會因寂寞而陷入某種不自然。他們的藝術人格,或許就會因社會的這種選擇而悄悄地重新調整。這里遇到的,首先不是技能技巧的問題。
我非常喜歡的王羲之、王獻之父子的幾個傳本法帖,大多是生活便條。只是為了一件瑣事,提筆信手涂了幾句,完全不是為了讓人珍藏和懇掛。今天看來,用這樣美妙絕倫的字寫便條實在太奢侈了,而在他們卻是再啟然不過的事情。接受這張便條的人或許眼睛一亮,卻也并不驚駭萬狀。于是,一種包括書寫者、接受者和周圍無數相類似的文人們在內的整體文化人格氣韻,就在這短短的便條中泄露無遺。在這里,藝術的生活化和生活的藝術化相溶相依,一支毛筆并不意味著一種特殊的職業和手藝,而是點化了整體生活的美的精靈。我相信,后代習摹二王而惟妙惟肖的人不少,但誰也不能把寫這些便條的隨意性學到家。
在富麗的大觀園中筑一個稻香村未免失之矯揉,農舍野趣只在最平易的鄉村里。時裝表演可以引出陣陣驚嘆,但最使人舒心暢意的,莫過于街市間無數服飾的整體鮮亮。成年人能保持天真也不失可喜,但最燦爛的天真必然只在孩童們之間。在毛筆文化鼎盛的古代,文人們的衣衫步履、談吐行止、居室布置、交際往來,都與書法構成和諧,他們的生命行為,整個兒散發著墨香。
相傳漢代書法家師宜官喜歡喝酒,卻又常常窘于酒資,他的辦法是邊喝邊在酒店墻壁上寫字,一時觀者云集,紛紛投錢。你看,他輕輕發出了一個生命的信號,就立即有那么多的感應者。這與今天在書法展覽會上讓人贊嘆,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整個社會對書法的感應是那樣敏銳和熱烈,對善書者又是如此尊敬和崇尚。這使我想起現代的月光晚會,哪個角落突然響起了吉他,整個晚會都安靜下來,領受那旋律的力量。
書法在古代的影響是超越社會蕃籬的。師宜官在酒店墻上寫字,寫完還得親自把字鏟去,把墻壁弄得傷痕斑斑,但店主和酒保并不在意,他們也知書法,他們也在驚嘆。師直官的學生梁鴿在書法上超越了老師,結果成了當時的政治權勢者爭奪的人物。他曾投于劉表門下,曹操破荊州后還特意尋訪他,既為他的字,也為他的人。在當時,字和人的關系難分難舍。曹操把他的字懸掛在營帳中,運籌帷幄之余悉心觀賞。在這里,甚至連政治軍事大業也與書法藝術相依相傍。
我們今天失去的不是書法藝術,而是烘托書法藝術的社會氣氛和人文趨向。我聽過當代幾位大科學家的演講,他們寫在黑板上的中文字實在很不像樣,但絲毫沒有改變人們對他們的尊敬。如果他們在微積分算式邊上寫出了幾行優雅流麗的粉筆行書,反而會使人們驚訝,甚至感到不協調。當代許多著名人物用毛筆寫下的各種題詞,恕我不敬,從書法角度看也大多功力不濟,但不會因此而受到人們的鄙棄。這種情景,在古代是不可想象的。因為這里存在著兩種完全不同的文化信號系統和生命信號系統。
古代文人苦練書法,也就是在修煉著自己的生命形象,就像現代西方女子終身不懈地進行著健美訓練,不計時間和辛勞。